秦小新一入梦乡,在潜意识的作用下,便迅疾幻化成一只灵俐的小鸟,在龙泉公社上空悠来晃去,任意飞翔…这还不感满足,他又忽发奇想,要去见一见他朝思暮想日里梦里都在眷恋着的少年玩伴楚大风,于是,就欣然再展翅,一不做二不休,独自径直朝那生他养他的紫云山方向飞去…正飞得轻快,忽遇一片祥云,又闻管弦齐凑琴瑟和鸣之声不绝于耳,那载歌载舞颂扬泰平百鸟朝凤之盛况,世间少有,红尘难觅。秦小新深以为空前绝后蔚为壮观。再定睛一端详,那彩羽峨冠者不是别人正是百鸟之王…也正是出类拨萃的人中翘楚楚大风啊,秦小新心里顿时喜出往外,不禁大惊,口头赞叹不己碰得巧碰得灵碰得妙!真乃前世有缘,五百年一千年乃至亿万年的造化…心里一激动,竟忘了自已脚不沾地是在空中飞翔的状况,膀子一拍两忽闪,得意忘形,咋没弄好,在缩翅之时,一停顿,一仄歪,就失于了平衡…再轻的鸟儿也有重量,有重量的物体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都会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掉落…秦小新这时也一样,根本跳不出冥冥之中这一看不见又摸不着的自然法则。秦小新这鸟人粗心大意,一旦失控,刹那成了一个笨鸟呆鸟,瞬间如同无头蚂蚱一样,稀哩糊涂,管控不了自身,瞎扑腾着,晕而呱唧就要向万丈深渊中堕落…。
秦小新大惊失色,仓遑无措,慌哩慌张之下,魂飞魄散,万般无耐之即,急呼哀鸣:"大风大风…快来救我!"
…天地玄皇,时空悠悠,命悬一线,千钧一发。
秦小新无依无助,泥菩萨过河自命不保。…正在绝望之时,忽听耳畔有慈祥而急切的声音问道:"心儿,妳半夜三更在被窝里不好好睡觉又神神怪怪地咋呼些啥哩?不清不楚的…是不是被梦里心魔给魇住了?快醒醒快醒醒…要么翻翻身儿再躺下就好啦!"
秦小新的瘦柴小身子被父亲有力的大手拖拉着,秦小新已被折腾得坐了起来。而他仍处在迷迷糊糊的混沌状态,嘴里嘟囔着,含乎其辞,发出梦呓:"大风大风.…!"
秦满金惊诧莫名,训斥道:"小新,妳尽说混话…夜深人静之时,哪来的大风?妳连眼都不睁…也不看看窗外…一丝儿微风也没有,到天明儿肯定又是一个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大好天气,可别再冇事儿找事杞人忧天啦!"
秦小新突然受怼,心志一振,这才六神归位,忙揉着眼睛,发痴地问:"我这是在哪儿呀?"
秦满金哏道:"你这傻孩子…人么都是凡胎俗骨,离不开红尘烟火…只能是在地上在家里,还能在哪儿?…难道说妳还能插翅飞到天上去不成?"
秦小新嘿嘿地发笑,暗心忖,爹呀妳真还别说…这世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这地球上,自从有了人类,什么人间奇迹都可创造出来。孩儿我不是吹哩火车不是推哩…这不么,我刚才还真在篮天之上飞着玩哩呀!这事儿我自己心里知道,我也不好意思给您明说,我暂且保持缄默,更懒得与父亲您辩解。
父亲一看儿子的憨态,恰如泥塑木雕似的,不言不语,就又嗔道:"笑!…就知道傻笑!"。
秦小新被父亲如此一怼,忙睁开惺忪的眼皮,发现父亲披衣立于床前正扶着自己凝神注目,关怀至倍,才知刚才是自己太失态了,又瞥一下窗外,外面仍黑黢黢的不显一点光亮,猜测离天大明时辰还早…又回想到梦中准备与楚大风要发生的勾勾麻扯丝丝连连…更不好意思启口向父亲叙说,实也无心思无必要对爹表白…就又装着啥事儿没发生一样,一仰身,卟嗵一下又挺床上了,扁着脑袋呼呼大睡。
秦小新耳畔又有父亲的声音在回旋:"真是奇怪的孩子!贪吃贪睡不干活…光想着做瞎梦哩…净是白折磨人!"
接下来的后半夜,秦小新睡得比较沉稳。除有时有翻动身体伸伸腿儿磨磨牙外再无异状出现,还算安宁泰平。
琐碎的生活,习以为常。一天天的时光朝来夜往,如翻动书页一样,哗啦啦地度着,波澜不惊,风平浪静,周而复始。
每到周末来时,秦小新都会深感寂寞。好在常有韩小信等人来约他打篮球,借以排谴心中的失落与不快。当然,每星期一次照时照晌的打球,对秦小新这样好静处而又好遐思的人来说,也不勉感到有些单调与索然无味。有时几个人打得正热火朝天…可秦小新的心思不知又想到了哪里去了,转瞬就对嘻嘻哈哈的抢球投球失去了兴趣;有时,韩小信本人没来找他,而是让三毛或戒哥来唤他,他便借机找理由推诿掉去赴约打球的差事儿,目的就是为图一个心灵上的清净,好让思绪在想象的空间里任意驰骋!
…临近这年初夏的一个周末的傍晚,韩小信照例来叫他。秦小新郁郁不乐地走出屋门,对着韩小信说:"小信,妳和粪叉儿他们几个打吧,我还有点事儿要办哩!"
秦小信倚在一棵大柳树下,抬手折了一枝细柳条,三下两下,在手里就拧掐成了一支咪咪儿,含在唇间,悠悠地吹了,迷缝着眼,微笑道:"丫的秦小新,成天说有事儿…妳们班又没留课外作业,妳都有啥丫毛恁些破事儿可做呀!…还让我们几个打球哩!…妳咋恁会图清闲?…我们也不打啦.…打个几巴丫毛的球!"
秦小新苦笑了一下,说:"妳们不打球…那妳来约我干什么?"
"嗨,我说你个秦小新呀,看着一张明净的脸儿,那脑瓜咋就那么笨呢?恁地死一吊腔儿,也太一根儿筋了…都不会换了角度思维一下?你大脑里没灌水吧…你咋不想想我们找妳还会有别的事儿要做?″韩小信借题发挥,尽拿他秦小新开涮。
秦小新一激凌,问:"啥事?"
"先不告诉妳,妳猜猜!"
"我脑子笨,我猜不着。"
"妳丫毛就没猜…就知猜不着?"
"我不用猜…也知道我猜不着!"
那韩小信就咧嘴笑,待笑够了,把手里的柳条咪咪儿噙嘴上又吹了几下,递给秦小信说:"这个…妳玩,我再拧弄个响的…吹吹。今晚咱们情况有变…准备一块儿到龙泉影剧院去看电影儿,妳去还是不去?"说着,抬臂又咔嚓折了一根儿细柳条。
秦小新犹犹豫豫地说:"我没有钱买票…看不成,也去不了。这柳条咪咪儿我自己会拧,给你…你自己玩吧!"伸手要把柳咪儿退还给韩小信。
韩小信用手背挡了一下,说:"要啥丫毛的票呀,不花钱…是公演,是公社露天影剧院,谁去看都行!又不是县城那封闲的电影院有软座…入内才要凭票的!"
"真的?"
"那还有假?咱哥们…谁还有心骗你不成?"
"那咱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走…老规矩,去得晚了…连个冰凉的水泥座位也抢不到…我事先装了几份破报纸在裤袋里…到时候可供咱几个当座垫用!"韩小信拍拍鼓囊囊的大腿前外侧,发出闷闷的声响。
"知演的啥电影名儿不?"秦小新问。
"听可靠消息,先加演中央新闻,主放《五朵金花》,听看过的人讲,那电影里的故事情节可生动可精彩可感人啦!"
"那咱还不赶紧去呀!"秦小新不再由别人催,就先自心急了。
<未完…待续>
21年2月5日午后于苏州玉出昆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