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依旧放晴,雷雨季又放缓了到来的步伐。我和帕娃早早来到木匠店赶活,小钱袋也跟着我俩。温妮则去了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沙瑞的家。沙瑞和父母都是镇北商品铺的佣工,不同的是,老板还算包容,并一定让他们住在店里。即使都在镇北,但出于周克力的关系,两人一年也难得相聚一次。这会,她肯定高兴极了,还能玩到盼望已久布偶。很早以前,温妮也曾有一只黑兔娃娃,是在路边捡到的,每晚都要抱着睡,可恨的是被夫人发现后,扯破扔进了臭水沟。
“当、当、当、当!”
直到下午,敲钉子的声音还不间断地从木匠店里传出。尽管有风,止不住的汗水依然湿透了背夹。饿了,就吃点放在花台上的霉面包;渴了,就喝点木桶中留存的馊水。由于帕娃的病还未痊愈,我不敢让他干太多活。
“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感觉还不错,就是手有点酸。”
我摇摇头,也摊开被苦力活压得通红的双手:“真没辙。”
“㕶㕶㕶!”
小钱袋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我俩无奈地看着它苦笑。世道艰辛,活得还不如一只鸟幸福。谁让人长不出翅膀,没有选择飞翔的权利,没有冲出障碍的勇气?八个小时过去了,我只做出九张圆凳,帕娃四张。而且圆凳的质量都不高,平放歪歪扭扭,凳脚和花纹更是敷衍了事。
“艾酒哥……”帕娃欲言又止。
“怎么了?”
“唉,其实昨天……我就以为自己做不下去了,浑身无力。”
“……”
“干着干着,头慢慢痛起来,不知不觉发烧了。”
“……”
“胡安他们都不支持,但我注定要做一辈子的奴隶吗?好想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思考,好想好想离开这里!”
无言以对,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做。
“呼呼——”起风了,把圆凳吹得东倒西歪。
“嘿,穷鬼们,还在呆头呆脑地干活啊!”院子外传来令人讨厌的声音。
是托托和邓姬,一个黄毛小子和一个大辫子小姑娘!
“你跟他们说这么多干嘛?”邓姬显得很不乐意:“赶快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刚想走,托托却看见了小钱袋。
“哟!这不是李伯叔家的小绒球吗?”
“啊哈,到处找不到,原来是你们偷了。”
小钱袋受到惊吓,急忙躲到树后。
“我……我们没偷!”帕娃欲解释。
“还说没偷,我要告诉李伯叔,让他把你们都吊起来,哈哈!”邓姬似乎找到了乐子,她巴不得把穷人折磨死。
“你敢!”帕娃怒道。
“住口,你不配跟本小姐说话!”
我想了想,道:“实在抱歉,求二位千万别告诉他。如果能够保密,我俩愿意当牛做马,服侍你们一辈子!”
“哈——哈——哈!”托托和邓姬笑得合不拢嘴。
“现在这话已经没用了,你们就等着挨打吧。”
“走,去找李伯!”邓姬拉住托托的胳膊。
“等等,不是先说去看歌剧吗?”
“是哦,我光顾着高兴了。先去剧院,再来治他们。”
“遵旨!”
二人迈着懒散的步伐离开,我和帕娃这会彻底呆成木鸡了。说起贵族家的孩子,那每天都是吃喝玩乐,挥金如土,对奴仆佣人呼来换去。再说到歌剧,这辈子我只看过一次,那是老镇长在新年时请了南来的演员,免费给穷孩子们演出的。哪像贵族子嗣,随口就来。托托有时倒会和我们搭几句腔,嘲笑我们,而邓姬却是嫌晦气,想方设法来整人。这不,小钱袋的事他俩绝不会就此罢手。
“可恶!”我一拳打向地面。
“怎么办,还要继续做圆凳吗?”
“没那个必要了。看看这些凳子,粗制滥造,你觉得能过周耙金那一关吗?”我一脚踢向帕娃做的凳子,砰地全散架。
“对……对不起。”
“没有你,我根本做不完剩余的七十张!”
“……都怪我。”
“唉,怎么都于事无补了。与其死在这,还不如反抗,或者一起逃走呢。”
帕娃抬起头,不敢相信艾酒如此坚决:“什么,是真的吗?”
“不必说对不起,这不能怪你。照以前的进度算,我俩一天最多能做二十张圆凳,三天就是六十张。所以,一百张无论如何都要五天才能完成。也就是说,周耙金布置的任务,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啊!”帕娃惊讶道:“我都没想到。”
“好,不要做了,抓紧时间,去找温妮商量一下吧。”
放下手中的活,我俩火速地赶往沙瑞家。她所在的杂铺店在镇北靠近镇中心的地方,十分钟就能赶到。危急关头,什么完成任务,什么被李伯逮住,统统见鬼去吧!
“温妮!沙瑞!”
来到偏房,沙瑞住的门半开着,我直接闯入。
“哟哟哟,稀客稀客。”她好像知道二人今天会来。
温妮正在读今天的报纸,显得很兴奋:“艾酒哥,帕娃哥,你们快看,昨天发现的小岛已经登报了!”
“是吗?”我俩接过,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鉴于昨天沉沦海外出现的奇怪岛屿,本报独家采访了归来的渔民……这是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我打渔二十几年,从来都不知道海上有一座小岛,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呢。当我驱船经过时,景象越来越清晰,远远观望,岛上有一片茂密的森林……”
大家都看呆了,小钱袋也好像能读懂文字似的,看得特别认真。
“突然的岛屿和森林,也许是浓雾散开所致吧。”我把手叉放在胸前。
温妮:“或许是,报纸上也没有详细说。”
沙瑞端了几杯水,包括小钱袋,她也准备了个小碟子:“你们急急忙忙地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看了看温妮,又看了看沙瑞。
“没关系的,我和温妮是多年的朋友,肯定会保守秘密。”
“好吧。”
我将刚才托托和邓姬的事说给她们听。
“天呐?!镇南无恶不作的李伯,小钱袋是他的?”
“嗯!”帕娃道:“他肯定会来找我们。”
“这可不妙,李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啊!”沙瑞激动地说:“灾祸怎么就降临到你们头上了!”
“呜哇,怎么办才好呢,得罪了李伯,就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逃!这是唯一的办法。”
“呼,怎么可能逃得出去。”沙瑞没好气:“你们忘了费历?”
“没忘,但是别无选择了呀。”
温妮表情沉重且带着些许疑惑:“逃,真的能行吗?”
“没问题的!”我接过话:“趁周耙金没回来之前,我们可以一直向南走,穿过阿兰那,等到了石龙山就铁定安全了。”
“噢,你们都不要命了。”刚才的话超出了沙瑞的认知,她抱住脑袋。
“所以,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讨论下具体行程。”
温妮点头:“我懂了,该去哪里呢?”
“好吧,去里面得了。”沙瑞指了指房间:“虽然惊讶,但我怕也知道你们的难处,里面的小仓库暂时很安全,外人不可能来的。”
“可以吗?”帕娃满怀感激。
“嗯,快进去吧,我给你们放风。”
“太感谢了。”我道:“沙瑞,你要不要参与逃跑行动呢?”
“不了不了,你们是一走两身轻。我不可能离开父母,他们也不能没有我。”
“好吧。”
三人走进小仓库,秘密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帕娃,温妮。真的太抱歉,把你们牵连进来。从头到尾的事情,我都有莫大的责任,我不该把小钱袋带回来……”
“哪里的话,艾酒哥,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那你们愿意一起逃吗?你们不怕吗?”
“说实话,以前的日子我一天都熬不下去了,还要感谢你帮大家做出决定!”温妮肯定。
“太好了。”我叹:“从今天开始,大家的命就真正地系在一起了!”
“嗯,艾酒哥,快说说你的计划吧。”
“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首先是路线。我和帕娃初步讨论过,在托托向李伯告状之前,还有今天一晚的时间可以逃。只要穿过阿兰那镇,到了石龙山他就很难追上来。”
“石龙山?好远。”
“对,山上地形复杂,对于逃生来说绝对是个好去处,到了那后再可以考虑下一步的动作。”
“现在出发的话,五天之后就能到了。”帕娃道。
“可是……”温妮疑惑:“听说那里很危险,除了有猛兽出没外,还有驻守的士兵呢。搞不好,士兵会把我们抓住的。”
“唔。”我托着下巴:“话是有理,但是没有其它地方可走了吧。”
“还有喔,我在屋子里擦地的时候听过周克力说,阿兰那镇也有李伯的眼线。”
“我知道,所以石龙山才能彻底摆脱他的势力范围。”
“往南下走还是很容易被盯上。”
“呃,那你们还想到其它的逃跑线路了吗?”
帕娃道:“溪谷乐园背面怎么样?那个地方可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啊。”
“不行的。”我否定到:“那后面被伽罗山脉隔绝了,想穿过陡峭无比的高山,除非长了翅膀。”
(溪谷乐园是很早三人在暮淞以东找到的地方,被艾酒命名为“溪谷乐园”)
“唉,搞什么嘛,哪条路都不好走。”帕娃叹气。
“㕶㕶㕶!”
外面,传来沙瑞和小钱袋玩耍的声音。
“小钱袋,快把报纸给我,给我……”
“报纸……小岛!”正当三人为不知去哪而发愁的时候,它巧合似的浮现在我们的脑海。
“哎?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帕娃也赞成:“那个‘岛’望去很小,说不定上面很大呢!”
“嘿嘿!”
……
一番讨论之后,三个人的意见很快达成一致。
我道:“木匠店有很多木头和绳子,可以造一只木筏飘过去。”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
“就现在吧。”我又想了想:“北方礁石滩有好多无人的海洞,把木头运过去,也没人发现得了!”
“好主意!”
“喔!”
商量完,三人愉快地从小仓库中走出。
“温妮,决定要走了吗?”
“是的。”
“噢,我太舍不得了。”沙瑞含着泪走上来,亲吻着温妮的脸颊:“祝你们好运,你们一定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谢谢!”
“别难过沙瑞,来日方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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