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迷地下铁

【引子】

就在我开始猜疑时，我爬起来，发现大厅的柱子上贴着海报，上面的时间显示：1994年。二十三年前？！

民间故事计划：魂迷地下铁

[坐过站]

我经常会陷入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慌与劳累里，就像坠入一道深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抓住。每天挤班车、挤地铁，面对钢铁森林，各种商品，各种食物，各种诱惑，我感觉自己迷失了。

我叫李海，长安人。

像往常一样，我夹着公文包一路小跑着，一边思索着今天要做的事儿，一边儿往嘴里塞着止咳药片儿。到了街口的西南角，急急忙忙地买了豆浆和素包子，然后就跟人群挤进地铁里。

因为连续不断地工作，我已经累到极致。恰恰因为这个，我坐过站了。

不管我怎样倒换列车，我都回不了我想要到的那个站。我试着问身边的人，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们板着脸，脸色铁青，他们的声音里带着敌意，甚至他们都不认为我坐过了站。

我心里很着急，拿出了手机，拨打我公司领导的电话，发送消息均不能成功。

我又急又燥，就在我准备挤出人群时，一个人将我撞倒了。我在地上半爬起身子，我没有看清是什么人，我只看到他的背影，很粗实，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穿大褂子，光头，一身酒气。

就在我开始猜疑时，我爬起来，发现大厅的柱子上贴着海报，上面的时间显示：1994年。二十三年前？！

[追溯]

我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现在的恶作剧太多了。我沿着一条蜿蜒的通道，不断地往上爬，我感觉都能垂直上升二三百米高，这时，一道白光射进来。

我的眼前一下子蒙了。这仿佛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雪白、肃穆、庄重。

外面的天里，雪片儿大肆纷飞着。但不在城市里，而是在村落聚集的一座小镇上。我看到从尖房顶上伸出的烟囱里喷出笔直的烟，冷风将这道烟均匀地拉成几段儿。

雪片儿四处划拉着，让一切都模糊起来。

我的眼前瞬间模糊了，这是我小的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土塬，小庄镇。

对，是小庄镇，从我住的村子里去镇上要经过一条河，每年的采办都在镇子里。

记得一年，我和爷爷去镇上采办年货。这年雪特别大，已经没过膝盖了，置办过年货，已经走到土塬底下，爷爷发现自己的烟袋落在卖盐巴的摊子上了。爷爷让我去取，我不情愿，爷爷就给了我两元钱，让我买两盒火柴炮，再把烟袋捎回来。

我心里很高兴，那时候，两元钱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数目，但是当爷爷将钱从一个布包里颤颤巍巍地拿出来给我时，我又不愿意花了。

爷爷给我把底下的裤腿用绳子扎住，怕是雪钻进裤子里。我提了提裤子，端正了下头上带着的火车头帽子，就往镇子的方向跑去。

我一边跑，一边吃着冷空气，一边又担忧爷爷的烟袋已经被人拿走。就在我心里寻思这些的时候，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地上的积雪很厚，根本看不清地面上的情况，我一脚踩空，翻进一个雪坑里，雪坑底下是水，我听到脚挨在水面时，踩碎冰发出的清脆声，接着冷冰冰的水从脚心儿往进钻去。接着整个儿身子都斜着嵌进水里，我的眼前一片白，我极力喊着，声音已经破开。

不一会儿，水已经没到嗓子眼儿，呛了一口冰水，眼前一黑，冰森森地觉得一切完了。就在这时，突然一只手伸进来，薅住我的脖领子，一把将我从水窟窿里拉出去。

我分明感到自己在空里划了一个弧，然后重重地跌到地上。我像刚从冰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条狗一样，盘在地上哆嗦。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我睁开眼看着，救我的人是一个又矮又粗实的胖子，短发，脸上黑乎乎的。他过来一把把我拎起来，脱下大袄子，把贴身的马甲脱下来，往我身上一裹，我吓地懵住。弄完了这一切，我就想跟着他走，临生死一刻，让我指望上他了。

他转过身，对我吼了声：“滚”。

我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风里飘来浓浓的酒气。那人眼槽中堆着两洼泪，跌跌撞撞地向镇子的方向走去了。

我呆呆地站在风里，只记得那张黑乎乎的脸，还有那道粗实的背影，其他的什么就都记不住了。

爷爷从远处赶来，途中倒了好几个跟头，白花花的胡子上沾满了雪渣子。爷爷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两条臂膀像钢筋一样，勒得我生疼。

“娃，娃，没事呀，没事呀？！”

“没！”我颤颤巍巍地说。爷爷不要烟袋了，把我背着往回走，路显得很长，我把脸贴在爷的脖颈子上。

之后，我一直想知道救我的那个叔叔是谁，我总是觉得自己亏欠着。

那张黑乎乎的脸，还有那道粗实的背影时常在我们脑海里出现。

“滚——”

[背影]

突然，车子震了一下，我醒来了。我仍然坐在地铁里，这是我做的一个梦，我太累了。

因为严重的冰雪天，路面上的车停运了，地铁被人挤爆，我坐的地铁停在了半道上，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我抱着文件夹，透过人群看到一道粗实的背影，我不禁站起来，跟了过去，抓住那人的肩头，那人转过身来。

我整了整自己的领子，站得笔直：

“谢谢你。”我弯下腰，不禁泪如雨下。

当然，那个人肤色如雪。我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向列车的另一端走去。

没有别的，隐忍了二十多年，我怕我再也没有勇气。我好想站在当初救我的那位叔叔面前，静静地说一声：

“谢谢你！”

作者|阿醜

编辑|大胆儿

【民间故事计划】

用原创·讲故事

【去年年底，西安迎来了一场暴雪，因为来的突然，导致城市地面交通瘫痪，人群纷纷涌向地铁，地铁因为人流量过大而导致局部暂时性停运。

作者以此次地铁停运事件为素材，编写此篇故事。】

因暴雪滞留地铁站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