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是我曾经想起家人时所想到的词,如果有什么词可以替代的话,那就是“虚荣”,我厌倦了家人的这些行为,我很反感他们逞能的模样,他们不知道他们微笑的样子让我觉得有多难过。
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我的爷爷又爱酒,每次吃饭前都要喝上两口。为了满足自己这份小心愿,他买的酒是超市里最便宜的,然而他喝的总是津津有味,轻轻呡上一口,咂吧咂吧嘴,会让人误会他喝的乃是天上的琼浆玉露。爸爸外出打工,每年回家之时都会给爷爷买上一些好酒,可是他舍不得喝,把那些就藏在衣橱之下,自己依旧喝着他那“琼浆玉露”,我问爷爷为什么不喝那些好酒,他总闪闪躲躲地说“下次下次”,可是无数个“下次”过去了却仍不见他喝。然而家里来客人了,这便是爷爷所说的“下次”了,他总是笑眯眯的拿出他的好酒,毫不客气的说“来来来,喝!”当对方夸奖酒好喝之时,爷爷还不忘故作谦虚地夸奖自己的儿子一番,“哎呀,还好还好,这是我儿子买的,我说一般的酒就可以了,非要给我买”,听到对方夸奖儿子孝顺之时,那嘴巴扬起的何止45度角,简直都是垂直的要“一飞冲天”了!
那时的我真不懂,明明那么爱酒,为何总要把酒留下给他人喝,而自己喝的是那样廉价的酒。真是虚荣,虚荣,我用我在课本上学到的词,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这样的行为感到惭愧。
去年寒假回家时,奶奶弓着背,一手扶着她的腰,对我说“哎哎,腰又疼了,腿脚不利索了!”我很心疼却也无奈,无论当年是叱诧风云也好,默默无闻也罢,终究抵不过岁月的变迁,跌倒在时光的门前。中午去菜园摘菜时,刚下过雨的路面很滑,我说要扶着奶奶,可她却拼命摇手表示不乐意,“让人家看见了像什么样,好好的一个人要扶着干吗?”一瞬间我倒是困惑了,孙女扶着奶奶走路,多正常的事,为何在奶奶眼里却成了见不得人的事?我纳闷了很久,唯一能解释的通的还是那个词“死要面子”。奶奶知道自己老了,但却又不服老,被扶着的一般是行动不便的人,而她并没有到达这一地步,就算走路颤颤巍巍那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爱面子的奶奶认为她在别人面前应该还是当初那个年轻的自己,腿痛腰痛等等疼痛都只能在家人面前说说,出了门的她无论如何都要变成那个健康有力的她。
我不懂不懂,被扶着怎么了,老了又怎么了?谁会无聊到看着被人扶着的老奶奶而心生嘲笑呢?如果因为这所谓的面子跌倒了怎么办?
死要面子,死要面子,这几乎成了家里每个人的标签,无论自己生活多么的拮据,在亲戚朋友面前永远表现的是那么的落落大方,让人根本难以想到在这满面春风的背后有着多少的心酸,可以自己吃的差点而把好的留给别人,自己家里忙到昏天黑地,却可以因别人的一句“麻烦了”而腾出自己的时间去帮忙,明明条件不如人家,却打肿脸充胖子不承认自己的不如意……
承认自己差点会怎样?承认自己过的不好会怎样?承认自己痛恨现在的状态会怎样?
可当我看到自己不知不觉踏上那条道路,看到闺密在另一条道路上受挫之时,我才明白所谓的虚荣不过是自己脆弱的保护壳。这个世界不是自己完美的另一半,总有格格不入的地方,它不能为我们改变,那也只有我们伪装着去适应。
闺密问我:“你说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嘲笑别人的不堪呢?”
我不理解她为何说这样的话,闺密便向我一一道出她的那些心酸的经历。
闺密家境也不好,上大学的一部分费用靠的是东拼西凑借来的,她在大学里兼了一份职,当同寝室里的人每天沉迷于视频网购之中时,她忙的焦头烂额,也没时间去打扮化妆,本着一种自然朴素的态度生活。她把自己的窘境和室友都说过,她觉得室友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家人,可以坦诚相待,同寝室的关系看上去很是和睦。
在闺密喜欢上学院里一个很有才气的男生邱诺后,她会偶尔在寝室说起那个她所喜欢的人,讲着自己的砰然心动,室友也会和她一起说笑,日子这样稳妥的过着,看不出一丝起伏。
如往常一样闺密兼职很晚回到宿舍,在寝室门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书包拉链是开着的,便急着停下来检查有没有东西丢了。可却意外的听到了她想都不想的事。
“真受不了顾倾舒了,自己条件那么差怎么妄去喜欢邱诺呢?”
“就是呀,你看看她那件外套,穿了好久了吧,洗的泛白了。”
“她不是说她学费大部分都是借的嘛,真搞不懂,这样子竟然还幻想恋爱。”
“我是看不惯她那穷酸样,听她和我说她的家境时我真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也是,反正我觉得邱诺是看不上这样的人的,又不打扮化妆,看上去像小学生一样。”……
闺密在门口听到这些后,心一阵一阵地往下沉,她觉得都无法抬起自己的双脚,她就那样被狠狠地钉在了寝室门口。默默拉上书包拉链,什么也没丢,但却像丢了整个世界。
当经历了这些后,再次看《皮囊》时我才开始了解了那位母亲为何在家里经济很困难的时候那么努力的去建一座楼房,那位父亲为何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却仍倔强的在台风来临时还要拼命往前走……不过是因为内心的不甘,现实情况拘束了我们的对美好的向往,那便只有踩着泥泞艰难前行。
有些痛苦是不能够说起的,获得别人的理解不是我们的目的,从痛苦中开出幸福的花来,那才是我们所想要的。当祥林嫂向周围人哭诉着自己的遭遇时,开始获得的是同情,最后却只是得到厌恶。
从这死要面子中,我清楚的看到也许我很弱,我自己知道这一点,但并不一定我得告诉身边所有的人我很弱,我可以故作坚强,看上去也许很做作,但却是我用来激励自己不断向前的良药,当自己在别人面前是这个模样时,渐渐地自己也会相信也许有一天真的能变成这样,坚强会由骨子里渗透出来而无须伪装,尽管那份弱弱的卑微时常从心中探出头来,但也不会让自己感到恐慌。
知道自己的样子,然后变成另一个样子,有些疼痛放在心里不必挂在嘴边,不是虚伪的生活,因为快乐仍可以分享,只不过给自己一个未开垦的处女地,里面盛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只为等待有一天笑着说出它并且它在成为不了自己的软肋再也不能伤害自己的时刻,那一天定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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