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前篇:《伯顿庄园之前世恩怨》
如今,伊丽莎白·米尔纳又怀孕了。
人们议论沸扬。
盖伊·伯顿甚少回到庄园,即使回家也基本呆在书房里。
那些闲言碎语,莉比并不理会。
一如既往,坐在火炉旁摇椅上。
朗诵起诗歌。
“………
来吧,但是,请像启明召请太阳
升出黎明的海洋,请引导智慧
走出人类精神至深处的内在心房。
我已听她的车辇,旌旗翻飞,
像彩云驾驭着焰火在空中飞航
普遍的爱,平等的正义,
未来的希望,过去的荣誉!
喔,自由! 如果这能够成为你的名字
…….”
莉齐托着下巴,静静地坐在母亲身旁。
像个早熟的小女孩,摆出大人一般的模样,看着那一行行组诗,她已经深受感受自由的情绪感染。
她一本正经地问道。
“世界上,有彩云驾驭焰火那样的车子么?”
莉比被逗笑了,轻轻重复着。
“是呢,有这样的车子么?”
“我可爱的小莉齐,以后就知道啦!”
“还想听吗?”
“想….”
“…….
我若是一朵轻捷的浮云能和你同飞,
我若是一片落叶,你所能提携,
我若是一个波浪能喘息于你的神威,
……..
让预言的号角奏鸣!哦,西风呵,
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莉比合上雪莱诗集,莉齐似乎还在回味。
“我喜欢这首《西风颂》。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妈妈。”
有人说魔鬼盯上了伯顿庄园。
有人说,有个染上肺炎的病人传染给了莉比。
也有人说,莉比心情不好,影响了孩子的降世。
最终,莉比没有盼得到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也没有祈祷成功那个染病的年青人康复。
她最爱的两个人都离她远去,她好像掉落进万年冰窟,万劫不复。
一个夜晚,莉比伏在莉齐床边。
她步态轻盈地如同一只蝴蝶落在遗留在世上的唯一一朵花上,轻轻啜了下粉嫩的面颊。
依依不舍,呢喃。
“向上,再向高出飞翔,
从地面你一跃而上,
象一片烈火的轻云,
掠过蔚蓝的天心,
永远唱歌着飞翔,飞翔着歌唱。”
莉比终于选择一条通往自有的道路。
也许心中
遗嘱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昨日总是如此清晰刻印在盖伊的脑海中。
他感觉窒息,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抓着喉咙,心脏忽上忽下,难以喘息。
他想着:是她在召唤我了吗?终于愿意召唤我了么?
愁云笼罩了整个伯顿庄园。
盖伊灵前,众人沉痛,低声呜咽。
连几只调皮好动的猎犬也在呜呜,叫唤着庄园主人的归兮。
这天,并不阴霾,甚至非常明媚。
赶回来的人中还有达纳。
他在外地求学多年。
莉比去世后不久,阿尔玛的酒鬼父亲,一次不小心喝醉酒掉进河里,溺水身亡。
考虑到阿尔玛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还有莉比的临终委托,盖伊先生认养摩西为义子。
盖伊先生一直视他为己出,提供给他良好的教育和施展抱负的机会。
达纳回到庄园这些天以来,还没从眼前的变故中完全回复过来。
他呆愣一旁,有点不知所措。
更不用说,呆滞无神的安妮了,她茫然看着周遭。
唐纳医生召集了盖伊的亲近之人,对他们道。
“盖伊的逝世,我非常的难过。受盖伊先生之托,我向各位隐瞒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
他向躺着的盖伊点了点头,似乎获得了授权。
“虽然盖伊先生并不想让各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唐纳医生清了清干涸的嗓子,继续道。
“盖伊先生,有非常….非常严重的心脏病。相信在座各位,或多或少也能猜出端倪…….”
“多尔蒂太太,你还记得盖伊先生第一次摔倒,昏迷几天那次么?”
“是的,唐娜医生。那次非常严重。我差点以为他醒不过来了……”
多尔蒂太太没有忍住,哭出了声。
“他能撑到现在,其实…..其实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多尔蒂太太完全不能自已,泪水汹涌而出,手绢浸湿,望了一眼她最敬爱的主人,一下子瘫软了。
达纳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多尔蒂太太。
大家手忙脚乱,急忙将多尔蒂太太抬回到她的卧室,由阿尔玛身边照顾。
多尔蒂太太病倒了,安妮也是茫然无措。
达纳只好强大起精神,临危受命安排盖伊丧事,惊慌失措的佣人开始有条不紊起来,尽心各行其事。
他们前不久收到的礼物将是永久的纪念了。
伯顿庄园的墓地里又要新添一位好主人。
多尔蒂太太神志依然不清。
安妮逐步恢复了精神,她正坐在多尔蒂太太的病榻前,焦虑又担忧。
她紧抓着多尔蒂太太的手,想与死神抗争,夺取她唯一的亲人。
“我老了….我该走了…..”
多尔蒂太太似乎感受到安妮的竭力挽留,神志似乎有些清明起来。
“我是看着盖伊这孩子长大的啊….如今,又让我看着他走在我前面…..”
“伊丽莎白小姐……..还有那个坏小子,阿尔杰…….哦,还有小可怜,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
“他们都约好了,都要在我前面离开么??”
多尔蒂太太向来矍铄的双眼,变得浑浊,似乎不能分辨现实与梦境。
“莉齐,莉齐…..你在吗?”
“我在….我在这里!丽丝小姐!”
安妮一把扶住多尔蒂太太的肩头,将脸庞凑到她的跟前。
与此同时,墓地正在举行葬礼仪式。
肃穆气氛,众人沉痛不语。
邻近树林,几只乌鸦叫唤着了几声,似乎蒙上不详预兆。
棺木缓缓下行,孤立地向深黑的墓穴沉下去。
突然,咯吱一声,绞绳卡住了。
墓地工人骂了几句,把绳子拉回轮槽里。
盖伊·伯顿最后探望了一眼众人,以及邻边爱妻墓碑,又滑向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尘归尘,土归土。
即使活着屈辱、苦难,也要坚强地活着。
当真正面临死亡,面对死亡,心中才会坦然无悔。
所有参加葬礼的人都回来了。
那个人再也不会从威严的庄园大门推门而入。
再也不会边两手摊开,边喊着:“嘿,我的小公主!”
小女孩也再也不能跳进那个大大的怀抱中,撒娇:“爸爸,你又给我带什么礼物啦?”
安妮闭了闭眼,又睁开,她知道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她随意翻着雪莱诗集,一本失而复得的礼物。
母亲将它带来又带去,曾几何时成为禁忌的它,又被父亲当作礼物送回到安妮身边。
连续多日的悲伤情绪,一时半刻仍然徘萦绕心头不散。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某日,安德鲁先生——盖伊的私人律师,同唐纳医生一道,召集大家宣布一个极其重要的事情——遗嘱。
“…….”
“安妮·伯顿……系盖伊·伯顿的女儿。拥有盖伊·伯顿伯顿庄园永久居住权,拥有伦敦XX大街公寓寓所及其一切附属物品的所有权和使用权。”
安妮抬头向安德鲁先生看了一眼,安德鲁先生顿了顿,似乎还在调整情绪,继续道。
“下一个……摩西·阿缪沙,系盖伊·伯顿的养子。拥有盖伊·伯顿生前经营的商业…所有经营权”
安德鲁先生向达纳投了一眼,唐纳医生不禁插道:“看样子,盖伊非常欣赏你呢。”
“并且拥有伯顿庄园的所有权。”
众人哗然。
“以及所有拥有权的自行处置权,无须向他人报备…..”
众人更是唏嘘一片。
众人悄悄投向安妮,而安妮瞥了达纳一眼,他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知晓。
“…….”
安德鲁先生继续宣布遗嘱余下部分。
“好了,遗嘱就是上述。如没有异议,请各位上前签上署名表示知晓并同意。”
遗嘱宣布结束后,安妮去了多尔蒂太太的房间。
轻轻推开门,卧室一片黑暗,安妮听到房间里传出来轻微鼾声,转身离开顺带轻轻掩上门。
走在长长过道上,熟悉又陌生,孤独又茫然。
达纳迎面过来,向她点点头,似乎准备开口向安妮解释什么。
安妮转过头,急忙闪避到自己的卧室,即刻把门关上。
达纳紧跟着,在安妮卧室门外踌躇了一会,还是推门进来。
安妮有点吃惊,似乎也有点期待,问道:“你是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么??”
“…….是,也不是。”达纳回答道。
“如果没有什么要说的,我累了,就请回吧。”达纳的回答让安妮不满意,悻悻然说道。
“呃…..我是有话.......好吧,那你早点休息。”看着安妮越来越不耐烦,达纳不得不压抑内心的千言万语。
达纳离开后,安妮全身无力般摊倒床上。
随手从床头柜拿起一本诗集,瞄了一眼,缓缓坐起身。
心想: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那现在是冬天已经去了还是冬天来了?
蓦地,安妮站起来,快步走到书架旁,用力地将那本书塞进书堆中,好像书上依附了什么恶灵,想拼命甩掉。
难捱的夜晚终于熬过去了,清晨拂晓,东方的朝阳正竭力撕开周遭笼罩的黑暗。
安妮手捧着一杯奶茶,这是多尔蒂太太最爱的传统英式奶茶。
安妮走进多尔蒂太太的卧室,拉开厚重的窗帘,将窗外徘徊已久的阳光放了进来。
“丽丝小姐,瞧,多明媚的一天!”
安妮站在窗前向外望去,抑郁的乌云似乎正要慢慢散去。
无人回应。
安妮以为多尔蒂太太还没睡醒,走进了床,想推推她。
丽丝·多尔蒂面容安详,双手合抱胸前,似乎向谁祷告。
她,已经没有了一丝呼吸声。
安妮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进来一个女佣的一声惊叫。
唐纳医生,还在庄园,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最终确认,多尔蒂太太已经随圣主去往天堂的国度了。
达纳也赶了过来,他行色匆匆,紧握着双手,青筋暴突。
夜晚的星空静谧,嗖地一颗流星划过长空。
人们划着十字,双手合抱,虔诚祷告。
据说,某地又发起了战争。
可怖的恶魔,正在从上空窥视。
归乡
连连战争,民不聊生。
即使未被卷入战火,个人生存也着实不易,更不用说还要顾及一大家人的生计了。
除了母亲阿尔玛去世那天,摩西·阿缪沙从来没有回过伯顿庄园。
他焦头烂额,四处奔波,无暇顾及,一身疲惫。
他知道,他必须坚持、必须抗争下去。
他想,终有一天会回到伯顿庄园,让她知道真相。
某天,一件意料突然降临。
摩西收到一封来自伯顿庄园的邀请函,准确地说,是订婚邀请函。
订婚的新娘不是别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安妮·伯顿。
新郎是谁不重要,摩西并不好奇,也许是一个乡绅或者其他什么人。
但,摩西还是决定回到伯顿庄园,虽然比计划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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