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桑葚熟了,酡红、深红、紫红,看着醉了眼睛,吃着,紫色的芬芳就全身漫延开来。吃过桑葚的孩子跑回家,嘴唇开成一朵紫色的牵牛花。
小时候,我最馋干爷爷家街畔上的桑葚了。那里的桑葚个儿大、味儿甜。每当我爬上桑树去够那一两颗大果儿。干爷爷就在下面看着摇晃的树枝骂:小祖宗,小心跌下来。一边赶紧跑过来抱我下来。趁他不注意,我向他口里猛地塞两颗最大最紫的桑果儿,逗得他哈哈大笑。
如今,桑果儿又该缀满枝头了吧。精灵儿一般的果实在微风中颤颤悠悠,可不知有人吃否?
十多年前,家乡人口近百。乡亲们晨耕夜宿,早出晚归。村子里一声狗吠会惹得全村的狗都唤叫起来。村口的小学校里不时传出方言浓重的朗朗书声。
而今,村里只剩七人。如果去掉上学的小弟,就只剩六个人了。这六人,三男三女,属于三个不同的家庭,他们之中最小的也已年逾花甲了。村里惟一的娱乐是打牌,这自然是男人的们的嗜好,然而要打一把牌还得呐喊塬上村里下来一两个凑数才行。
微樯 / 摄年轻人呢?怀揣着乡愁,他们出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起,村里的年轻人一个一个走出葫芦一样的村口。他们进县城,赴省城,甚至远赴外省,凭着乡村人特有的忍耐和吃苦劲,到城里人的饭碗里扒拉一点,来改善自己的生活。不用说苦,无需说累,走出大山的孩子在异地他乡苦苦地支持着一方小小的天空。只可惜家乡的场院听不到他们那野性的声音,家乡的山水无法滋润他们那干涩的脸庞。
走了年轻人,家乡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失去了往日的荣华。失血过多的老家呀,蒿草幸灾乐祸地占据了良田;失血过多的老家呀,山风吹不来一嗓子信天游;没有了年轻的血液呀,故乡正慢慢老去。
看着故乡日渐衰落,犹如看着自己的根被一一斩断般的心痛。面对着城市文明的冲袭,农村文明一败再败。如今,故乡只有老人们在守御着最后一道防线。他们是农村文明最后的守望者。可十年后,二十年后,老人们走了呢?我真不敢想象那时的故乡将是什么样子,但这毕竟是和故乡那条小河一样实实在在的事实。也许就是明天,故乡将成为一丝忧伤的美丽,残存于我们心中的某个角落。
游子是云,最终要飘归故里,这犹如落叶归根一般自然。可故乡一旦成为虚幻,我们这一片片流云又该魂归何处呢?
微樯 /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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