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听了一首罗大佑的《童年》,欢快的旋律和娓娓道来般的歌词把多少人拉进了童年的世界里,使人暂时忘却了现实的狼狈和不堪。我也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思绪音符般跳动着,旖旎的画面一帧一帧模糊而又清晰的闪过,然而这些对于一个而立之年的人来讲,似乎更多的是追忆,这些如潮水般的记忆里只有我和父亲相处的画面如磐石般沉寂在水底岿然不动。小时候经常和父亲出去串门,总是他在前,我在后,他一步,我一步。父亲的背影自然我是最熟悉的了,笔直的身躯,宽宽的肩膀,圆圆的脑袋,总是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矮矮的个头,走路却很快,总是急匆匆的,手臂不时摆动一下,每次都能看见他那粗糙的手,像是干枯的树枝一样,没有生机但苍劲有力。因为父亲的步伐很快,出去串门时我就在后面大步流星的跟着,想跟上父亲的脚步必须迈大步,所以我迈着不符合我年龄的步子显的十分滑稽,把人们逗的哈哈大笑。 现在走起路来也很快,估计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那时候感觉时间过得好慢,时钟的指针像是驮着重物在旅行一般。父亲在我印象里好多年都没有变化,圆圆的脸,黑黑的短发,扁平的五官。时间好像绕过了他,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背影还和以前一样,矮小的身躯和褪了色的粗布衣服。父亲以前是一名货车司机,忙的时候几天不回来,我经常和母亲、姐姐一起盼着父亲能快点回家,希望他能回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晚上睡觉前给我们讲他在外面经历的事情,这就足以满足我们幼小的心灵了,然而愿望实现总是有些难度的。有时睡到自然醒第一眼就看到父亲那熟悉的背影,晃来晃去,知道是父亲下班回来了,我顿时睡意全无精神起来,大声的喊他,他总是抚着我的头脸贴着脸和我戏耍一番,每次都能被他的胡须扎到脸,感觉痒痒的,但心里早乐开了花。 慢慢的我长大了一些,父亲也不再开货车了,但是在家的时间也没有增加多少,为了家庭的生计,他忙东忙西,脏活累活从来不抱怨,一次我和父亲开农用车去给别人运货,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一进门老板就对着父亲一顿大发脾气,父亲却是笑脸相迎,用恭维的语气解释着,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怨他的软弱,甚至有点嫌弃他。平时他可是个要强的人,现在像变了一个人,我站在他身后,悲愤交加,眼前那个半弯着腰频频点头的背影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脊背上,让我不堪其重。后来我们还是硬着头皮干完了交给我们的工作,结完帐后父亲左手紧紧攥着钱,仍腾出一只手对那可恶的老板挥手微笑告别,我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父亲为什么对他这么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父亲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还不是为了赚人家的钱嘛”。我不再争论,只是盯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枯树枝般的双手,默然不语。
母亲经常和我们说父亲做工辛劳,让我们听话,别惹他生气之类的话。那时我就想如果一天的时间能变短就好了,这样父亲就可以做工的时间少一些了,也不会那么劳累,以前我喜欢家里的摆钟,不喜欢现在电子钟表,总感觉现在时间好像按上了加速器一般,飞驰而过。那时候摆钟放在客厅的黑色方桌上,慢悠悠的走,像极了晨练的老人,早晨和晚上的距离感觉总是那么长,这段距离塞满了我美好的童年回忆,后来我就讨厌这个摆钟了, 它让日子变长,加重了父亲劳作的时间,我希望它快快的摇摆,我会早一天长大,这样就能帮助父亲,一起撑起这个家。 而现在越发觉 的时间就像沼泽地,越挣扎陷得越快,我也试图拽住时间的尾巴,让它慢慢的走,让劳累了一辈子的父亲慢点变老,弥补下沉重而又遗憾的青春,可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现在的我已经来到了而立之年,多年在外面工作,一直想分担父亲的重担的想法一点没有实现,想起来我是多么没用,所以每次回家尽可能答应父亲做农活的要求,依然和多年前一样,父亲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只是父亲的脚步慢了好多,我的步伐大了些,所以不用像以前那样大步流星的走,两个人一前一后还是那个距离,只是我变大了,父亲变老了。父亲的胳膊受过伤,但是仍然把重的家什自己扛着,我很想接过来,但是依然尊重父亲的做法,父亲虽然年龄大了些,但他仍然是这个家庭的家长,仍然可以扛着这个家往前走,我想这是他对责任和尊严无声的诠释。现在每每想起那个半弯着腰的父亲的背影,父亲用忍辱负重的方式换来一家四口的安稳生活,心中总是有些酸楚。此时能给他带来高兴的也许不是金钱,而是有尊严、体面的生活。这时我感觉前面父亲的背影更加稳重了,也高大了许多。 跟着父亲做农活能减轻父亲肩上的担子,也是尽我所能为这个家,为了儿时的梦想付出的行动,现在似乎一切都变了,父亲变老了,背影也更加瘦小了,没有了宽宽的肩膀,身躯也不再挺拔,头发也少了很多。儿时的记忆慢慢模糊起来,但是唯独对父亲的背影越发的那么清晰,像是用刀子刻在了我记忆的石碑上,永远也不会消失,依然清楚的记着那个匆匆的穿着褐色粗布衣服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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