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有名字的黄鼠狼,叫黄陂子。当父母给它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它的兄弟姐妹都不服气,说这是人类对我们的统称,怎么能单独给它叫这个名字呢,这不就典型的厚此薄彼。但是其它的黄鼠狼反对并没有取得实质效果,因为黄陂子的父母实在不知道该给自己的子女起什么名字,毕竟没有文化是件很麻烦的事,就连给三个子女起名字都做不到。
除了老三叫黄陂子之外,老大叫黄狼,老二叫鼠狼,这三弟兄其实是三胞胎,因此没有明显的大小区别,就按照出生的先后顺序排了下。黄陂子的父母没有文化,但是它们喜欢文化,尤其是人类文化,没事时就喜欢在村里大树下听大嘴巴林主播瞎掰活。
在林主播那里,它们最先知道的是原来自己叫黄鼠狼,为了这个名字它们高兴了好久,本来黄鼠狼的习惯是不给自己起名字的,但是它们特别喜欢人类文化,于是也学着给孩子们起了名字。
三个孩子中,它们最喜欢老三,所以就把黄陂子这名字给了老三,互相称呼时也都叫黄陂子妈和黄陂子爸,而不是叫黄狼爸和黄狼妈,对于这么明显的偏爱,黄狼做过抗争,但是抗争没有任何效果,因为在这点上,连鼠狼都没有站在黄狼的一边,所以斗争的结果就是黄狼被惩罚饿了一顿饭,鼠狼嬉皮笑脸地在旁边得瑟。
但是父母最宠爱的黄陂子最近特别让父母头疼,因为从某天开始,黄陂子就决定不再吃鸡,这个决定给全家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困扰,因为鸡一直是他们的主要食物,不吃鸡,基本上就处于饥一顿饱一顿的状态。
因为黄陂子不止是自己不吃鸡,还阻止父母去抓鸡。他们三兄弟还小,抓鸡的事主要是父母来做。开始几次,父母以为黄陂子也就是耍耍性子,没太当真,但是发现抓鸡越来越困难之后,黄陂子妈知道一定得开个家庭会议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这可是关系到一家老小的未来生存。
会议在它们家——一颗两个人合抱的大核桃树洞里展开,几只黄鼠狼围着一个大石头而坐,最中间是一只黄陂子爸刚刚抓回来的死鸡,看个头也就几个月大,这只死鸡就那样瘫在石头上,毫无生机地仰面冲上,脖子那里还有血点点滴下,但是没滴到地上就被黄狼和鼠狼争着用嘴接走。黄陂子家教很严,父母没说开饭,那是谁都不敢去动嘴,不过吃点滴出来的血还是允许的。
黄陂子则一动不动地坐在一边,头扭向一边,并不正眼去看那死鸡。最近不吃鸡肉,黄陂子明显瘦小了。
黄陂子妈威严地看了一圈,给黄陂子爸使了一个眼色。黄陂子爸就跑到正在鸡头下面接血的两个孩子后面,把它俩用嘴给叼到一边,示意坐好,听妈开始训话。两个孩子虽然坐下,但是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那死鸡,“咕嘟咕嘟”咽着口水。
“鸡是我们的主要食物,它们的存在就是负责带给我们力量。我们感谢它们的存在,它们带给我们力量的同是,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下辈子它们也就可以投胎成黄鼠狼。我们吃它们,正是完成了对它们的救赎。这是一项困难而艰巨的任务,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
“真的啊,妈说得好有道理,我们的存在真伟大。”黄狼和鼠狼恍然大悟,纷纷表示赞同。只有黄陂子不屑地撇撇嘴:“照你说法,鸡让人吃了,下辈子还投胎成人,那岂不是更好?”
“人就一定好吗?你看林主播他们,整天都在抱怨,还不如我们黄鼠狼自由潇洒。人活着,很累的。这可是他们最常说的话。”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再吃鸡了。”
“你住嘴,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黄陂子爸站起啦就要揍黄陂子,被媳妇用眼神给制止了。
“那不吃鸡,你要吃什么呢?”黄陂子妈还是很和善。
“我可以吃老鼠,可以吃蛇,总知除了鸡之外都可以。”黄陂子还是油盐不进。
“好,那别怪妈心狠。”黄陂子妈又一个眼神。
黄陂子爸变戏法似地从后面掏出一个铁笼子,把黄陂子和那只死鸡一起关进去:“不吃这只鸡,你就别想出来。”
一天过去了,黄陂子坐着纹丝不动,死鸡不再有血流出。
两天过去了,黄陂子趴着纹丝不动,死鸡已僵硬。
三天快要结束时,黄陂子眼皮都睁不开,死鸡已经隐隐发出臭味。
大家围在铁笼子周围,都在叹息,却含义各异。
“我们这不是逼良为娼吗?多好的一只鸡。”黄狼和鼠狼意见一致。
“这小子挺倔,有我的性格。”黄陂子爸终于不再恶语相向。
“你给我一个理由。”黄陂子妈言语中夹杂着关心和愤怒,同时给黄陂子爸使了一个眼色,黄陂子爸就走过去把笼子给打开。
黄陂子依然纹丝不动:“这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黄陂子妈针锋相对。
“需要吗?”黄陂子有气无力但是态度很坚定。
“好,既然这样,以后大家的食物都是各自解决,互不相干,如果谁不守规矩,家法伺候!”黄陂子妈说完之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黄陂子爸,一扭身就跳出了核桃树洞。
黄陂子爸又变戏法似地从后面拿出一条胳膊粗的蛇,扔到铁笼子之后,也扭头跳出了树洞。
“可惜了这只鸡。”黄狼和鼠狼瞪了一眼黄陂子,也跟着父母跳出了洞。
黄陂子一边吃那死蛇,一边暗暗鼓劲自己,既然答应了对方,就一定要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接下来的日子是苦难的,黄陂子一边需要自己寻找食物,一边还得阻止父母兄弟去抓鸡。毕竟它自己的力量太弱小,在父母面前讨不到好,只能千方百计地减少父母抓鸡的成功率,同时它还不能做得太过火,以防止人类伤害到父母兄弟。
最稳妥的处理手段就是它跑到人类面前,把人类故意引导父母兄弟们进出鸡圈的隐蔽入口,让人类发现自己鸡圈的缺陷。这方法,基本上就可以把父母们精心找到的缺口给堵上,不过在引人来的路上,是黄陂子最危险的一段路,好几次,飞来的石头木块差一点就砸到黄陂子脑袋。
在黄陂子的帮助下,黄陂子父母基本上就不能偷鸡成功,只能改为抢。抢鸡,那就得面对各种危险,人类的暴打,群鸡的反抗,偶尔还有狗的追赶。
黄鼠狼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经常遍体鳞伤地回家,还得时不时地饿肚子。除了黄陂子妈,其他的黄鼠狼都不再对黄陂子好脸色,甚至时不时打他一顿,一个黄陂子基本上就毁了整个家庭。
“这个村我们是呆不下去了,换个村子吧。收拾收拾,大家准备今晚就动身。”晚上一进树洞,黄陂子妈就宣布了整个决定。
“为什么?我不搬走。”黄陂子异常激动,和往常的淡定反差强烈。
“这个村庄没有一只鸡了,一只都没有了,在这里吃屁啊。“黄陂子爸更加激动,一副要把黄陂子吞进肚子的模样。
“一只都没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都被吃了呢?谁有那么大本事。”一反常态,黄陂子比它爸还要激动。
“不是被吃了,而是昨晚那些鸡都不见了,你知道不见了的意思吗?那些人类都在找呢,四处都找了就是找不到。”
听完这些,黄陂子推开父母就钻出了树洞,旋风一般跑走。不放心它的黄陂子妈一转身也跟着跑了起来,自然它的后面又跟了三个。
黄陂子钻出树洞之后,并没有进村,而是往山里飞一般跑去,满脸的兴奋。跑了足足一个小时,穿过各种小道,越过好多小溪,黄陂子猛然刹住,后面的几只黄鼠狼则相继撞在一起。但是没来得及抱怨的它们完全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住了,这里就是鸡的海洋,就是鸡的世界。
漫山遍野的鸡正在狂欢,最中间的是一只个头不大,但是威严十足的鸡,它正带领大家欢呼:“伙伴们,我们终于摆脱了人类的残害,从今天开始,我会带领你们过上真正当家作主的日子!”
下面的鸡群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欢。正在几只黄鼠狼诧异之际,黄陂子特别兴奋地冲向了中间的那只带头鸡,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嗨,鸡公仔,是我,我是黄陂子,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但是黄陂子还没有冲到跟前,就被几只全副武装的大公鸡用一个网兜给死死套住,所有的鸡又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
叫鸡公仔的鸡威严地走了过来:“原来是你啊,我的黄鼠狼朋友。”
“黄鼠狼,那岂不是吃了我们很多同类的那些败类吗?”鸡群里传出一个声音,霎时“杀死它”的吼声就传遍了整个鸡群。
鸡公仔脸色一变,走到黄陂子身边,低声说道:“对不起了,哥们!”不等黄陂子开口,鸡公仔就示意其他的战斗鸡将黄陂子给高高吊起,然后鸡公仔再转身冲大家叫到:“好,为了庆祝我们鸡国的成立,今天就拿这黄鼠狼来祭旗,但是我们是和平使者,所以我们不杀它,让它在这里活活饿色好不好?”
下面的鸡群兴奋异常,还有几只拣起石子就往黄陂子身上砸去。
还在外面的黄陂子全家可给急坏了,黄陂子爸正要往里冲,被黄陂子妈用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住,黄陂子爸扭头就跑,黄陂子妈则带着其它两只找了一个大石头悄悄躲了起来,紧张地盯着场内情况,伺机而动。
好在鸡公仔控制住了鸡群,并没有立刻杀掉黄陂子,黄陂子就那样被吊在一棵大松树下,像个风筝一样飘来荡去。
那一夜,黄陂子被吊了一夜;
那一夜,黄陂子妈一夜无眠;
那一夜,鸡公仔意气风发。
但仅仅只是一夜,在凌晨时分,当鸡群里的雄鸡唱响凌晨第一声时,四处传来了人群的叫喊声,原来是黄陂子爸在黄陂子妈的授意下把村里人给吸引了过来。找了一天的村里人猛然看见自己家鸡在这里,都兴奋异常地冲了过去,分不清是谁家的,但是见鸡就逮,见鸡就抓。
醒悟过来的鸡公仔,赶紧准备它的战斗鸡奋起反抗,本来它对自己的战斗鸡很有信心,毕竟训练了好久,但是这个战斗力在激动的人群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几个回合之后,鸡公仔带着自己的战斗鸡迅速撤离,一边撤离还一边叫嚷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鸡仔们,等我鸡公仔再来救你们。”
在一片混乱中,黄陂子妈终于救出了黄陂子,它们也迅速撤离战场。
尘归尘,土归土。
我们可怜的黄鼠狼一家,终于不再为吃鸡与否这个话题争论,黄陂子成为了杀鸡最恨的那个角色,以至于后人说书时,谈起黄鼠狼,都说那只黄陂子是最狠,到底这只黄陂子在前还是说书人口中的黄陂子在前,那就无可考证了!
哦,至于说最初黄陂子为什么那么喜欢鸡公仔,那也是无可考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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