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眼窝

文/草原皓月

想起母亲，总忘不了她那一双深陷的眼窝。

       年前回家，母亲还未放假，她在县城一家火锅鱼店里洗碗，年关将至，顾客必是很多，她自是走不开。原打算第二日，我到县城去看她，不曾想，当日夜里凌晨她从县城坐出租车赶了回来，见我熟睡，不忍上前叫醒，便苦苦等了一夜。翌日清晨，刚吃完早饭，她又要匆匆赶回县城，我劝她不必在那儿干了，又苦又累不说，且一个月只有两天假期。她欣慰的笑了，说：“傻儿子！你现在参加工作了，很快要面临着结婚买房，趁我还能干，不赶紧挣点钱哪行。”

       直至除夕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才放假回家，而假期却只有两天，也就是说她初二就得上班。看着她瘦小的身躯，满是皱纹的皮肤，尤其是那一双深陷的眼窝，我的心陡然泛起了酸。我再次劝她，不要干了，在家好好养养身体，她装作没有听见，手从布袋里迅速的往外掏东西，片刻功夫，案板上就摆满了各种食物。她指着其中的鱼，说：“知道你爱吃鱼，专门从店里买了一条。”

       短短的两天，母亲总是拉着我问，打算时候结婚？女朋友还来不来家里？我耐心不足，心里觉得她啰嗦，敷衍的回答，不知道！不知道！母亲见我如此，总会试图用手指亲昵的戳我额头，只可惜她身高不够，只能点到我的鼻子，之后便会说：“还没结婚呢，就嫌我啰嗦，等娶了媳妇儿，是不是该不要娘了？”我便忍不住笑道：“你就整天胡思乱想吧。”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的耐心是多么的有限啊。

       两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母亲又该上班了。临走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在快走的前几天给她打个电话，她好请上一天假，在家好好陪陪我。我跟她开玩笑：“您老是想偷懒吧？”她总是笑着说：“谁家孩子跟妈开玩笑！”

       母亲上班的几天里，同学约我出去玩，我便去了。初七的时候，我回到家，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是初十要走，母亲说店里忙，得等到初九才能请假。我说：“好！到时候儿子带你去西安玩，顺便带你去吃大餐。”

       初九，我带母亲在西安玩了一天，初十的早上就匆匆收拾东西，因为要赶上午的火车。母亲原请了一天假，讲好不去送我，但终究放心不下，找别人替了班，要送我到西安火车站。我知道，她是想跟我多待一会，想跟我再多说一会话，便未阻拦。

       到了火车站，我跟她告别，她深陷的眼窝里溢出了泪水，怕我跟着伤心，她又赶紧扭过头去揩泪。我从包里掏出几百块钱，塞进她的手里说：“别伤心了，你儿子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些钱你拿着花，别舍不得。”说完之后，我赶紧转身进了火车站，那一刻，我才忍不住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