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层里的故事

作者: 臻知夏 | 来源:发表于2022-07-08 23:25 被阅读0次

    文/臻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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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鹏在阳台上抽起了烟,烟雾緾绕漫在他的头顶,烟灰飘飘地落在了地板,他朝着它们看了很久,但好像焦点又不在那。

    敏儿早起就在厨房忙着做早餐,三个水煮蛋、白粥、几根火腿,儿子睡得很香,她想难得放暑假,不忍叫他起床。她将打开的门关了,轻轻地退下。

    她喊着张鹏吃饭,在房间没看到人,声音却从另一处传来。敏儿寻声而去,只见张鹏将烟丢进了垃圾桶,“来了,”他从阳台走进,手抓了抓头发,眼睛从敏儿的身上跃过,“今天吃什么?”

    早上没什么胃口,又不想让她不开心,张鹏想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但看在敏儿眼里还是藏不住。

    她跟在他的身后,“店里有事吗?”他半俯着身子,让水哗哗地流,在听到这一声后,他用水快速地泼着脸,口中用力地咳了一声,“就那样吧,反正现在等收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也只能等。”他随意地擦着脸。

    张鹏倾斜着肩膀走着,患有小儿麻痹的他在腿伤未痊愈的情况下现在连走路也吃力了。他收紧了腿部肌肉,那绷住的位置扯得刺激了痛感,他停下了动作,因疼痛使上半身稍带弯曲,上嘴唇沁出了一层汗。

    “这该死的腿。”他小声地嘟喃着,等缓和了后脚下的动作也更慢了。

    敏儿听他泄气的口吻,心里涌上了难言的闷,胸口本就堵得慌的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几年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没客户去找客户,好不容易找着了,向银行也贷了一些款进了设备。按照对方的要求将收银机、电子秤、电脑都安装调试好了,结果会出现这种情况。

    敏儿心烦意乱地摇着头,又听到细小的叹息从口中传出,不要想那些恼人的事情,可现实是这一天天的都要用钱啊。小女儿也才刚满三岁,早知道就真的不要再生二胎了,都怨我。

    如果当初我坚定地选择不要,那么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她无言无看着张鹏。

    他喝粥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吃完了。等敏儿走到餐桌时,他也放下了碗筷,用手擦着嘴巴,“我今天跑全天,店里我就关门了。”

    张鹏已经跑了半年的快递,或许有人会问,快递公司怎么会招腿脚不方便的人。他当初也是这么想,但人一旦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什么也愿意去尝试。

    他应聘快递小哥时,负责人用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他,仿佛是见到了走错门的人,并劝说这份工作确实不适合。他没离开,他需要这份工作。两个孩子的父亲,有一大堆的开支等着他负担,实体店也只是勉强维持。

    负责人在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转过身并注视着他,这一次他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同情,还有一点可变通的迹象。

    对方最后说了一句,明天来上班吧,以兼职的形式也可以。

    张鹏半天跑快递,半天看店。有时为了多赚点,他会在晚上继续。

    敏儿找了份商场销售员的工作,小女儿放在母亲那儿照顾。她本是要找食堂的活,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卖电器提成高,多少也能减轻家里的负担。

    想法是好的,现实不尽如意。现在网购的人多,实体商店即便打折,真正光顾的人总比买的人多。她听同事说朋友晚上跑滴滴,辛苦也赚不了多少钱。

    敏儿觉得周围的人境遇都不好,像她早年开了一间日用品批发店,生意很好,只不过后来父亲生了一场重病,妹妹们当时还在读书,作为长女的她淘空了家底,那些年赚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

    与父亲感情深的敏儿,在他去世之后亦觉得自己失去了主心骨,轻飘飘地不知向往何处?

    这个时候,有人将张鹏介绍给她,母亲不同意,好好的姑娘家怎么会看上一个身有残疾的男人?

    母亲将媒人打发走了,敏儿恰逢碰到了说媒的阿姨。来人将他的照片给她看,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戴着一个大大的黑边眼镜,头发分型。媒人说了张鹏的一些情况,诸如勤快、有上进心、会照顾人,有房还开着一间门店。

    她说,“好,见见吧。”这一见就有了后续,当时的心境不管他是否是自己确实喜欢,反正并不讨厌就行,抱着这样的想法,半年后和张鹏领了结婚证。

    同事碰了她的臂,将她泛散的思绪从记忆里拉回,她象征性地挤了一丝笑。

    婚后日复一日的生活平淡似水,大家都是这样,至少在她的周围都是。

    两夫妻白天各忙各的,晚上饭后一起散散步、聊聊天。以前她觉得那样的生活糟透了,现在对它还是怀念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日子,至少不必为明天的开支烦恼。

    张鹏咨询了律师,他的合同走诉讼有多少胜算?合同前后有许多不明朗的事,对方的经理和他有业务上的往来,将其新业务交给他做,谁知对方老板不承认经理与自己签订的合同,这中间又涉及了其他。

    他没将具体的情况告诉敏儿,和她说这些干什么呢?一个人烦也就够了,何必再让她添堵?

    晚饭过后,照例从烟盒取出一支烟,“没啦。”空落的盒,也独有这么一支,他低语道。

    仰视天空,从鼻间冲出一缕烟气,他被呛得咳了起来。

    “请律师要花好多钱,还说不定能打赢。”他咬着下嘴唇,身靠在栏台上,暗灰天穹看不到一丝星光,那黑网罩得他像是掉进了一般,他用力地清了清喉咙,“实在不行就先把老屋给挂了吧。”

    晚上,敏儿哄完孩子,洗完衣服已经十点半。到了房间,张鹏翻着柜子,她随口问他找什么?

    “房产证,老房的证是在这里吗?”

    他记得敏儿将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那个柜里。

    “不在那,我去拿,你要证干嘛?”她疑惑地问,已从梳妆台取了一把钥匙,径直走向书房。

    张鹏接过房产证,看了看上面登记的时间想着什么。低头看向时他没发现敏儿亦坐在床边注视着他。好像是感受到了那里的余光,他抬头与她的目光交汇,“你放回原处吧,我就随便看看。”

    “你真没事吗?”敏儿未动,目光仍然看向。

    “没事。”他转了转头,眼皮下垂,“早点休息吧,天也不早了。”

    敏儿默默地坐着,说话的人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肚子饿了,先去吃点东西,你先睡。”

    “你不是要控制饮食,忘了血糖高吗?”敏儿在他说话的当口也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略抬高了声。

    倾斜着的肩在尾声里驻足,有那么几秒,他转身笑着说,“不吃了,健康重要。“摘下眼镜的位置看着有点陌生,眼深深地陷进。

    敏儿就这么看着张鹏,总喜欢顾左右而言他,夫妻不是有难同担吗?即便不能给予经济上的帮助,但至少精神上的支持总比一人自尝不适好吧?

    夜晚,敏儿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张鹏亦是停留在混乱的思绪里一团乱麻,不知该从哪一方面着手?要睡了,再不睡,明天没办法送快递,再怎样眼前的难关先度过吧,努力看不到希望,不努力连那基本的收入也没有了。

    这么想着,他翻身故意打着两声呼噜。敏儿也侧着身眼睛闭起,浮想联翩,在后半夜,眼底越来越干涩,睡意倦起,她团进了梦里。无边的幻影在脑中不停地转换,潜意识里告知自己这不是真实的,但无论她在心中怎么呐喊,依然在那个看不见的尽头里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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