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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演义》为什么尊刘抑曹?谈谈罗贯中的创作思想及忠奸评判

《三国演义》为什么尊刘抑曹?谈谈罗贯中的创作思想及忠奸评判

作者: 茅不惑 | 来源:发表于2020-06-30 12:24 被阅读0次


    《三国演义》是一部中国封建社会百科全书式的作品,具有极为博大而深切的思想内涵。罗贯中以三国历史为题材,融会自己的切身经历,进行了深刻的历史反思。

    他通过作品透视封建社会治乱兴衰的复杂现象,反映了广大人民渴望统一,反对分裂、拥护仁政,反对暴政的根本要求;他描写了变幻莫测的政治、军事朝争夕斗的规律,总结了各个集团成败的经验,强调了争取人心、延揽人才,重视谋略这三大要素的极端重要性;他把诸葛亮塑造为智慧的化身,极大地鼓舞了人们对自身能力的信心,促使人们在斗争实践中不断丰富和发展自己的智慧;他表现了一个又一个人物的性格悲剧和命运悲剧,给人以强烈的精神震撼……

    总之,《三国演义》犹如一个巨大的多棱镜,闪射着多方面的思想光彩,给不同年代、不同阶层的人们以历史的教益和人生的启示。

    《三国演义》的思想内容如此丰厚,那么,它的主题是什么呢?我认为,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向往国家统一,歌颂“忠义”英雄。

    我们中华民族有着极其伟大的聚合力,维护国家的统一与安定,是我们民族一贯的政治目标,是一个牢不可破的优良传统。

    几千年来,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民族曾经屡次被“分”开,饱受分裂战乱之苦,但是,每遭受一次分裂,人民总是以惊人的毅力和巨大的牺牲,清除了分裂的祸患,医治了战争的创伤,促成重新统一的实现。

    罗贯中敏锐地把握了时代的脉搏,通过对汉末三国时期历史的艺术再现,鲜明地表达广大人民追求国家统一的强烈愿望。

    这是《三国演义》的政治思想,也是其人民性的突出表现。

    实现统一的大业需要一大批才智忠勇之士,而三国时代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罗贯中怀着极大的热忱,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在这里,他打起了“忠义”的旗号,把它作为藏否人物、评判是非的主要道德标准。

    当然,对“忠义”这一概念要作具体分析。作为封建时代具有一定进步倾向的文人,罗贯中的“忠义”观不可能越出封建思想的藩篱,但又确实融合了人民群众的观念和感情。

    这种犬牙交错的状况,使得《三国演义》的“忠义”呈现出复杂的面貌,但就主导方面而言,它反映了中华民族传统的价值观、道德观中积极的一面,值得我们批判地吸收。

    一、《三国演义》的创作思想

    就《三国演义》而论,其创作思想有两大特征。一是带有儒家特色且根深蒂固的正统论,一是带有明显的群众思想倾向的尊刘贬曹论。

    正是凭着这两个指导思想,罗贯中完成了中国长篇小说的鼻祖之作。

    在谈儒家的正统论之前,我们不妨涉略一下儒家的“三纲五常”。

    所谓“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董仲舒《春秋繁露·基义》)阴只能对阳起配合作用,不能与阳分享成功,阳导主导地位,阴居辅助地位,这是永恒不变的“天意”,因而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也是永恒不变的“天意”,即谓“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

    作为封建时代社会道德伦理的“三纲”,以父子夫妻的家庭关系为依据,以封建宗法制为基础,以君亲,忠孝为纽带,以移孝作忠为目的,实现家族政治化和国家家族化,其中心要求是把孝和忠绝对化,其实质是强化家族的宗法统治和封建君权。

    罗贯中正是在这种正统思想的指导下,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波澜壮阔的三国故事的。

    所以,汉祚自为正统。东汉献帝之后,罗贯中以蜀汉作为中国正统的继承者,蜀汉之后以晋武帝作为中国正统的继承者,把曹魏开除出正统之外,贬之为“僭国”。

    朱熹在《凡例》说得很清楚,“僭国谓乘乱篡位或据土者,如汉之魏吴。”

    同时代尹起莘《资政通鉴纲目发明序》说:“况是书之作,其大经大法,如尊君父而讨逆贼,崇正统而抑伪,褒名节而黩佞邪,贵中国而贱夷狄,莫不有系于三纲五常之大……”

    正是如此,当蜀以汉室正统之名北伐讨逆时,罗贯中无不写得正义凛然英姿勃发,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镇中原,高潮迭起,波澜壮阔,使之成为该书的核心部分。

    而曹操灭刘表,夺荆州,扬荡袁绍兄弟,夺青州六省,功绩彪炳;孙吴坐镇江东八十一省,都比刘备发家起身得早。可只能作为刘备宽仁爱人、见机壮大的一种陪衬。

    这种明显的尊刘贬曹思想,不用说是受了儒家传统正统论的影响,其中也不乏群众的意愿和希望。

    人民群众一向以抑制强权、同情弱者和宽仁待人见长。曹操生性多疑,嗜杀如狂,从杀了吕伯奢一家开始,便自称: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如此人物,只配作一代枭雄,是不可能被软弱中庸的群众所接受的,所以曹操只能适合“奸雄”二字之称呼。

    不过,较为奇怪的是,罗贯中对孙吴倒较为客观。

    孙权于江东拥兵自立,不以汉祚为主,且对中原和北方虎视眈眈,但作者并未在孙吴的立场和性质上下过大功夫,除了不认其为正统外,对其所作所为并未口诛笔伐。只把它看作一般的军阀割据势力,这也许和孙吴拥兵自立(离篡逆大罪较远)及不向曹操妥协有关。所以每当蜀汉伐曹时,必先联合东吴,共同进退,表现了极好的合作精神。

    而读者因为支持弱者的缘故,也不会去否定罗贯中眼中的正统继承者与敌为友的必要性。

    在尊刘贬曹这一点上,作者是分得较为清楚的。这也是全书的浓墨重彩之处。

    三国形势初分开始,三国之主便各自奔忙,为自己的基业打下基础。

    曹操最是风光,自秉政以来,破吕布于濮阳,击张绣于宛城,败袁术于衮州,大败袁绍于官渡,降刘琮于荆州,一路南下,所向无敌,拥兵百万,在赤壁之战前,可谓走得一帆风顺。

    而此时的刘备、孙吴皆羽翼未丰,曹兵当前,岌岌可危。若以现时观点来看,曹操统一北方,结束北方军阀割据的局面,功绩不小。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罗贯中表现出了明显的个人情感倾向,以“刘皇叔”这个身份作比较,把曹操称为“汉贼”,通过诸葛亮之口把曹操贬得一文不值,且看《诸葛亮舌战群儒》一章:

    忽坐上一人问曰:“孔明以曹操何如人也?”孔明视之,刀沛郡竹邑薛敬文。孔明应声曰:“曹操乃汉贼耳。”综曰:“公言差矣。子闻古云:‘天下者,非一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故尧以天下禅于舜,舜以天下禅于禹。其后成汤放桀,武王伐纣,列国相吞,汉承秦业以及乎今,天数以终于此。今曹公遂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惟豫州不识天时而欲争之,正是以卵击石,而驱牛羊击虎,安能不败乎?”孔明应声叱之曰:“汝乃无父无君之人也,夫人生于天地间者,以忠孝为立身之本。吾汝累世食汉室之水土,思报其君,闻有奸贼,蠹国害民者,誓共戮之,臣之道也。曹操祖宗叼食汉禄四百余年,不思报本,久有篡逆之心,天下共恶之,汝以天数归之,真无父无君亡人也,不足与语!再不复言!”薛综满面羞惭,不敢对答。


    这里提出了忠孝为立身之本,而曹操忠孝俱无,在舆论上占不了一丝便宜。也就是说,曹操从此开始也成为如董卓一般人所共讨的逆贼了。

    大概是其站在不正义的一方,从斯时开始,曹操的好运从此逆转,先是赤壁之败,八十万军士灰飞烟灭,喂了长江的大小鱼儿;后是败于小儿马超,享足割髯弃袍之辱,此后便裹足不前,辉煌不再。

    而刘备因为“皇叔”这个身份,打着“讨逆”的旗号,自此风生水起,百战功成。先夺荆州为据点,取桂阳,攻长沙,战无不胜,且天下名将汇集,从者如云;后计夺西川,入主成都,巩固了政权。

    乍一看,这位汉室正统的继承者真是有如神助,短短几年时间,便建立了足令曹魏寒心的势力,而他在舆论上所凭借的,只不过是“汉室正统”这一愚民的口号罢了。

    二、《三国演义》的忠奸评判

    就因为受到尊刘贬曹思想的影响,在对待正统论这个问题上,作者又体现了其思想上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其复杂性主要体现在,对于忠奸人物评定的时间阶段性上。也就是说,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奸雄也可成为忠臣,或者说奸雄很可能是由忠臣转化而来的,曹操、袁绍诸人既是一例。

    三国前期,群雄割据,天下混乱不堪。此乱有二:一为乱政,二为乱民。

    乱政指的是汉帝年幼,大权旁落,宦官弄权。十常侍蛊惑圣听,扰乱朝纲,小人得志而贤士去亡,朝野上下混乱不堪。乱民指的是黄巾军这一支农民起义军。张角兄弟云集数十万饥民,打出“苍天已死,黄岁当立”的旗帜,像一股风暴,席卷华夏九洲。汉室天下乱成了一锅粥。

    乱政则奸人并起,先是何进谋杀十常侍不成,致宫廷大乱,二帝出亡。而奉诏讨逆的董卓带领二十万西凉兵杀入京城,平定十常侍之乱后,随意废帝立帝,视朝廷如无物,奸佞之心,路人皆知。

    在正统论的思想指导下,汉室虽弱,终是正统,无论是臣子作乱还是农民起义,通通被列入到“奸逆”的行列中去。

    而能加入到讨逆行列中去的人都可谓为忠义之士。这里就出现了因讨贼报国而结义为兄弟的刘关张一派;袁绍、曹操、孙坚等身在朝廷之士也因敢于与何进、董卓抗争而逐渐浮出水面。

    这一时期的人物和形势虽然最为变幻复杂,但其忠奸之分是较为清晰的,凡扰乱朝纲、动摇汉祚的臣子或民众,都视为“逆贼”,而挺身而出加入到“讨逆”行列的人物,都可暂时归入“忠义”队伍。

    不过顺便提一句,罗贯中在这里已经开始有意识地为刘备造势了。

    他写刘备白手起家,却一心为国着想,且宽仁亲和,俨然已成一支儒者仁师。

    此时,刘备抑郁不得志的遭遇才刚刚开始,可见作者用心良苦。

    而袁绍、曹操、孙坚等人此时也写得大义凛然,开口闭口为汉祚着想,誓不与强权“谋逆”者苟合同污,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罗贯中此处已为他们的“变节”埋下了伏笔。

    这几人俱是野心勃勃之人,袁绍暴戾少谋,缺仁乏爱,难成一方之主;曹操只可负他人,不容他人负己的性格已慢慢昭显,为其他日专权擅政打好了伏笔;而孙坚刚愎自用,狂暴易怒的性格决定了他拥兵自立,视正统为无物。

    这样一来,三国的雏形已慢慢形成。

    其矛盾性则体现在三国一统时,对于忠奸现象的评判上。这时的忠奸现象显得十分好笑,诚所谓“造化弄人”。

    曹魏政权夺自汉室,最终也被他人所夺,正应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训语。

    蜀汉虽有诸葛亮的苦心经营,可过于热衷于“讨逆”,矫枉过正,结果弄得国力空虚,后继无人,最终这个汉室正统成了司马氏的口中肥肉。

    而孙吴自立江东,向来偏安一隅,不思进取,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搞得朝风靡靡,吴主自孙权后,个个荒淫侈奢,不得人心,结果也成了司马氏的阶下之囚。

    在这种时候,强权出来讲话了,无论罗贯中想怎样地维护汉室正统或尊刘贬曹,都不得不屈服于司马氏的强权和军事下,眼睁睁地看着司马氏灭掉蜀汉,灭掉他心中的“正统”。

    真正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司马氏这样一个公然弑君篡逆的奸贼世家,在统一了三国之后,竟然又得到了罗贯中的承认,把它视为正统。

    除了对历史的无奈之外,也是作者正统思想上的矛盾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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