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宋朝密探说一说太平宰相晏殊的《玉楼春·春恨》,这是把相思的哀怨写到极点的一首词。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一
先说背景情况。
吾朝立国之初,整整五十余年,词这种文体基本处于停滞状态。这么长的时间里,仅仅出了十个较为知名的词人,词作仅存33首,只有王禹偁、寇准、钱惟演、潘阆、林逋几位有零星词作可读,仅有潘阆十首词作(词牌都属《酒泉子》)收录《全宋词》,其余人在词作上皆无建树,也未形成任何文风流派,诸公大跌眼镜吧?
直到了真宗、仁宗两朝,有了晏殊、欧阳修、范仲淹、张先、柳永等词人出现,各自尝试,尤其柳永“奉命填词”,才开创了宋初词令的盛世。
不过,此时吾朝天下太平,无战事之忧,词体延续了晚唐五代的风格,基本以短篇的小令及柔软婉丽的词风为主,虽因词人各自经历不同,在词风上了做了改变的尝试,但成就不大。
而一生顺利的晏殊,十三岁就开始当官,少年得志,官至宰相,是所有词人中最为轻松潇洒的文人,他的词作绝大部分都在写男女之间的相思爱恋和离愁别绪。最为有名的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浣溪沙》)。
晏殊在词风上的作用,是改掉了五代时期花间词的艳丽轻佻,有了大国宰相的雍容和缓,气度非凡,用词上也变得清丽淡雅,使之从市井旁门变成了日常文人的唱和主流,促进了宋词的流行与兴盛。
晏殊毕竟官途顺畅,享尽富贵,让他忧愁悲愤或者豪迈慷慨,都是不大可能的。这样的人,只有两种不满足能使他产生哀怨。
一是人生苦短,年华流逝。晏殊活到了六十四岁,当时算长寿的了。他的很多词作都在说光阴如梭。如“可奈光阴似水声,迢迢去未停”,比如“一向年光有限身”,淡淡的忧愁中透露着自我解脱的气度。
二是情爱缺失,总有相思人不在自己怀里啊。太平年代,晏殊政绩上还是可观的,也提携了如欧阳修等很多能人,但耐不住应酬多,一生大酒宴小欢场不断,他的大部分爱情词作都作于唱和之时。著名的情书便是如此:“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清平乐》)
而这首《玉楼春》,正是晏殊写男女情爱的代表作。
二
这首词最大的特点,是用妇人的角度写的。在那个年代,给女人代言,写深闺怨妇对爱人的刻骨相思,可见民风开放之程度。
此词看似写人生离别相思之苦,其实也寄托着晏殊对人生短促、聚散无常的落寞寂寥。且慢慢看来:
在绿杨垂柳、芳草萋萋的长亭古道上,那个少年郎君轻易地抛下我,潇洒远去,怎么都没依依作别呢。回到家里怎么也睡不着,还被楼头的钟声惊醒了残梦,更添心头的离愁,就像洒在花底的三月春雨。
哎,你这无情的坏人,哪里懂得多情人的苦恼,一颗相思的心竟化作了万缕千丝。天涯地角再远也能走到头,只有思念的愁绪却是无限绵长、没有尽期啊。
多情自古伤离别。用无情无烦恼来反衬多情之苦,那一寸芳心,化成了千丝万缕,蕴含着千愁万恨。别离之后的相思之情,却是无穷无尽的,你这个少年郎君,虽然轻易的离我而去,可我依然毫无埋怨,就让我这样被你深深折磨着吧。
这就是情爱啊!
晏殊借相思来说自己的寂寥,和对年华流逝的失落与包容,这个诸君要读懂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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