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导演董越的《暴雪将至》拿下东京电影节两项大奖，如《心迷宫》《白日焰火》这类获得高评价的国产罪案片有哪些共同特点？罪案题材是否适合成为新锐导演的敲门砖？
《暴雪将至》东京获奖，国产罪案片频频获得好评
近日，段奕宏主演的罪案片《暴雪将至》国内上映。在《正义联盟》和《雷神3：诸神黄昏》两部好莱坞大片的夹击之下，这部国产电影并没有获取太多主流注意力。导演董越也是名不见经传，网上的资料除了《暴雪将至》相关信息之外，履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不过这部新人导演处女作却收获了重量级奖项：第30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暴雪将至》收获了最佳艺术贡献奖，主演段奕宏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电影节评委表示《暴雪将至》展现了“优秀的表现力和控制得恰如其分的画面感”。
近年来国内罪案题材电影似乎形成了一个独特分类，它们都有某些共同点：导演的处女作或者成名作、极具个人风格的镜头语言、不循规蹈矩的叙事方式、以及专业影评人的如潮好评。
如2015年国内上映的《心迷宫》，导演忻钰坤用170万的投资成本，拍出了一部入选豆瓣250的悬疑罪案高分作品，这是2015年获得豆瓣评分最高的华语电影。
2014年《白日焰火》获得了柏林电影节金熊奖最佳影片、最佳男演员两项大奖。导演刁亦男为大众所熟知，也是自《白日焰火》开始。
还有《烈日灼心》《追凶者也》《黑处有什么》《踏血寻梅》，这些新一代国产罪案片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那么，为什么这种特质可以带来这么多好评？对新人导演来说，罪案题材是否意味着不同于其它题材的机会呢？
本土罪案片的特质：导演炫技的最佳选择？
忻钰坤的《心迷宫》是分析国内此类罪案片的绝佳例子。极低的投资下，电影的取景自然不会精致到哪里去，镜头干净简洁，但也远称不上精美。让这部影片获得高评分的最大功臣是导演的叙事技巧：这部影片采用了非线性、多视角的叙事手段，一个案件里不同人物的视角抽丝剥茧展开真相。导演致敬学习的对象，至少有《血迷宫》《低俗小说》《罗生门》。
忻钰坤不仅对这些经典电影的叙事手法运用自如，社会背景细节和人物的本土化也非常到位，建立了扎根于现实的真实感。在这些基础上，《心迷宫》还深度探讨了遭遇变故时的人性真相。
结合《白日焰火》《暴雪将至》等电影，不难发现这类题材电影的共同特点：
1.扎根于本土现实的社会背景和故事
以上提到的国产电影，几乎都把镜头对准了中国广大的二三线城市。不是美国警匪片里经常出现的摩天大厦和惊天动地的匪徒，而更多是破败的县城里，你我司空见惯的小人物。导演们不约而同地用环境细节填满了电影的画面，用一个个潦倒、边缘化的主角探索社会以及人性的谜题。如《白日焰火》里的张自力，做刑警时因为重大失误导致同事牺牲，自己身受重伤，为了回归警队介入案件，却对涉案女子产生感情，又在此后出卖她。与英雄、完美搭不上号的现实主义人物，再加上写实的环境共同构建了这类电影里平凡真实的世界。
2.题材的极强可塑性
罪案题材的线索是案件，但影片可以表达的思想却远不止案件本身那么简单。相比于喜剧、爱情单一题材的剧情电影，罪案题材所带来的剧情变数、可操作性更大。案件在这些电影里甚至可以是一个讲述的故事台阶，主题可以升华到各类方向。
《烈日灼心》的导演曹保平在《追凶者也》宣传期间也谈到：“电影调性虽然变了，但前提依旧是犯罪”，曹保平直言初衷没变，“有犯罪就能把人性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够见到人性的复杂和极致。”
3.导演的炫技和个人风格
罪案题材天生是与“中规中矩”绝缘的。要么以悬疑剧情取胜，烧脑推理，让观众参与解谜之中最后再来一个转折；或者有血腥罪案现场的视觉冲击、暴力风格产生刺激；要么用精巧设计的剪辑和非线性叙事，把故事讲得柳暗花明；又或是用罪案挖掘人性善恶，升华主题。一部好的罪案片可能兼具以上特点，如《沉默的羔羊》《低俗小说》《杀人回忆》等罪案片，都是全面反平庸的作品。绝对没有哪部优秀的罪案片，会得到“中庸”、“平淡”的评价。
笔者看来这或许是新人导演偏爱罪案片出道的原因。譬如昆汀·塔伦蒂诺这位如今的电影大师，他的第一部电影《落水狗》和第二部令他名声大噪的《低俗小说》都是罪案题材，为影迷所津津乐道的非线性叙事、暴力美学、黑色幽默等昆汀式电影风格也都由此被建立起来。
《心迷宫》《暴雪将至》《白日焰火》等国内影片也是一样。在罪案题材里，导演们更敢于炫技，运用不同寻常的拍摄手法去突出个人风格，因为这种特色同时也是题材本身的需要。
对新人导演来说，罪案题材或是融入主流的入口
从FIRST影展闯入电影行业的新人导演董越也提到，对新人来说最缺的是一个领路人。制片人肖乾操为了这部电影投入颇大，还找来段奕宏主演，这对董越而言难以想象。相比《心迷宫》这种完全由业余演员出演，总投资不足200万的“奇迹”来说，《暴雪将至》显然宽裕一些，但董越对这方面预期很低也说明，资源投入有限才是常态。
可见对于新人导演来说，一方面他们试图建立自我的影视风格，树立起有识别度的电影特质，而另一方面，又受到客观条件的制约，资源有限。
罪案题材本身就是炫技的绝佳平台，导演可以把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对电影各个方面的独特理解都表现出来，并且因为罪案题材本身所需投资不大，所注重的是电影的技术和艺术层面，相对来说对明星、娱乐需求不高，这也对那些资源有限的导演来说非常难得。
这样的情况下，新锐导演罪案片的崛起不是巧合，而是由题材特质所决定的：罪案题材普遍扎根于本土现实，故事容易被大众所接受，不存在理解上的隔阂；以案件为线索展开故事可塑性极强，利于新人导演发挥；罪案题材天生偏向反平庸反常规，是新人导演展现能力技巧和个人风格的绝佳机会。
而且，以最终成功进入大众视野的罪案片来说，罪案片对导演个人能力的要求相比其他他题材只高不低，更多的机会和可操作性，也是导演水平的试金石。
但同时，罪案题材也有局限性。首先就是票房成绩，在上述电影受到好评、拿到种种奖项的同时，票房市场却未体现出同样的热捧。《暴雪将至》在电影节获奖的余热下也未能提振票房，截至22日中午，累计票房仅2450万。被奉为神作的《心迷宫》票房更是只有1066.9万元。
影片获得高评价，是专业人士对其艺术水准的认可，但并不代表消费者热衷于同样的表达方式。国内市场环境对于风格小众的电影并不友好，同类题材票房表现较好的《烈日灼心》明显在叙事风格、剪辑效果上更为注重观影体验，营销上也更胜一筹。票房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电影的水准和评分也是只其中之一。
国内的审查环境也压缩了罪案题材的发挥空间。天生与暴力、犯罪挂钩的题材很容易触及审查的红线，在画面内容、思想层面都不得不做出温和化的妥协，这也弱化了题材本身的感染力。
对于新锐导演来说，首部罪案片给他们带来的并不是票房成绩，更多的是打响了名气，证明了实力。有了处女作口碑过硬的基础，资本会找上门来，下一部各方面投资不再简陋的电影才会成为可能。如忻钰坤的新片《暴裂无声》今年12月上映，相比《心迷宫》里的业余演员，这次主演的宋洋、姜武兼具了名气与实力，获得大众层面的认同也有了更大可能。
忻钰坤、董越用低成本罪案片一鸣惊人，相信也会给其他有实力的新人导演带来信心和参考方向。特别是近来罪案题材网剧也在崛起，《白夜追凶》《无证之罪》两部罪案网剧好评连连，趋势之下，或许罪案题材将成为越来越多的新锐导演叩击影视行业大门的敲门砖。且FIRST青年电影展之类的活动日渐崛起，青年导演也有了更多机会脱颖而出，下一部令人耳目一新的罪案电影或许正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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