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和美味鱼

大爷和美味鱼

从小爱吃鱼。

糖醋、红烧、清蒸；煎的，炸的，炖的，焖的……各有各的风味；鲫鱼，鲤鱼，黄花鱼各有各的口味，虽然都是家常做法却乐此不疲，如果好久没吃鱼总觉得日子像少了些什么。

但还是最怀念小时候大爷炖的鱼，无论肉还是汤都是那么美味，也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那种味道却是无人超越的。

父亲兄弟四个，大爷排行老大，在我的印象里他是叔伯里最和蔼可亲，最“多才多艺”的，除了会做菜，是村里红白喜事都必定预订的大厨，大爷还会编“条货”（以前农村干活用的框或篓），这项技能可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据说选材，技术，力道，耐力缺一不可，如果不耐用或者不好用，在当时农忙的时候不但会影响劳动效率更会遭到埋怨，这对于一个编货匠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但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大爷的技术是顶呱呱的，田间地头我都敢骄傲地说“这筐是俺大爷编的”。

多少年过去了，那些手工农具早就不用了，即便需要也是工厂化批量生产，即便质量不好，也不像那个年代因为是人工编制而产生“断货”，可我依然很佩服大爷的聪明才智，更敬佩那样瘦弱的身板居然有那么多，那么大的力气把当时家家必备的农具做的又快又好，偷偷给他捣乱，偷拿他“条子”当玩具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而我早已不再是孩童，大爷也已经走了多年……

最主要因为大爷是厨子，所以小时候的我没少跟着沾了“口福”，大爷家有四个孩子，都比我大好多，大爷喜欢孩子，兄弟之间又和父亲关系最好，所以每每“赶场”结束总会惦记着我，常常用干净的手帕包了些“干货”带给我，那时的大爷身上带了厨房的油烟味，似乎还混杂着青菜，炖肉或者炸货的味道，酒是必定喝过的了，可却并没那么讨厌，觉得醉眼微醺才是大爷，红红的脸，笑成弯月儿的眼，还有小声的悄悄话，都给儿时的我留下深深的记忆，相比现在日益淡薄的亲情，大爷却是我觉得最亲最真的人。

大爷不总“悄悄”的，因为和我家住前后院，大爷有时候却是很“高调”的，在自家院子咳嗽的时候说明他要出门了，而且最有可能是到我家来，那一声“哎嗬”现在想来像极了“嗨”，所以从不担心大爷真的咳嗽生病了，而到我家院儿前必定还有一声咳，我必定“汇报”：“我大爷来了！”，偶尔会很“礼尚往来”地回应似的也学他的样子“哎嗬”一声，每每都把父亲逗笑，而已来到院子的大爷也会“嗔怪”地说我：“这个小妮子……”

大爷的眼睛总是笑得弯弯的，牙齿很整齐却因为烟龄太长已经被熏黑了，但我从不嫌弃他，有时还会偷偷拿家里的烟塞到他兜儿里，小孩儿不懂吸烟的危害却莫名算是对“美食馈赠”的回报吧，小孩儿总是谁对她好她便跟谁亲，单纯得狠。

我家哪天吃鱼必定把大爷叫来，大爷也爱吃鱼何况他会做鱼。大爷杀鱼的时候我必定是得力“助手”，帮他挽挽袖子，换洗鱼的水，那时都是在大水缸里舀水，他怕手上的腥味沾水瓢上，大爷还是蛮讲究的。

小时候吃鱼从来没吃过鱼籽和鱼鳔，据说小孩儿吃了会“不识秤”，不懂鱼籽和秤啥关系，真是可惜了那美味，鱼鳔每次都成了的我玩具，栓上个绳儿到处招摇，也不知道好玩到哪儿，反正现在的孩子肯定没玩过，也不屑玩。

抹盐，塞葱姜腌制，挂糊儿过油，葱姜蒜干辣椒爆锅，加酱油，加水，将鱼放到锅里，慢炖，出锅的时候放香菜末儿，淋香油――似乎就是这样，并没有太多的佐料，一盆儿家常鱼就出锅了，我常常让大爷多加水，因为那鱼汤特别美味，似乎因为参与了“劳动”又或者经历了“制做”“漫长”的等待，吃鱼的时候除了鲜香美味居然还颇有几分“成就感”，毕竟我给厨师当了“助手”。

而大爷必定借此和父亲“喝两盅”，我从不关心哥俩儿聊啥，但那种氛围却是极其温馨而难忘的，幸不是“闲来愁沽酒”，“偶尔相对饮几盅”却是满溢的亲情和怡然。

常常感慨寻常的做法却有不同的味道，自己也常常这样做鱼，期望能找到那种久违的味道，但总还是欠缺了什么，现在市场上买来的鱼也和以前的鱼不一样，佐料，火候也掌握的不到位，心之所及力不到位，每每并吃不到想要的味道。

民以食为天，又何况是自己喜欢的美食，味觉总能调动幸福感，无法寻回的味道常常让人难以释怀， 常常感慨“世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这“爱”必定也包含着亲情之爱，若非如此，那鱼的味道怎会总是食之无味？

大爷走了，而我也不再是当初的“小馋猫儿”，美食我所爱，大爷的爱也永存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