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开

《云底经幡》

图文/金戈莞尔

西藏，一个地处我国西南内陆的偏远之地，在没去过的人眼里那代表着神秘、封闭甚至是贫穷。

可对于我来说，这两个字总能勾起我无限的想念，想念那里的蓝天白云、白雪皑皑的山峰、传奇的布达拉宫、五彩的经幡、永不停歇的转经筒，还有那里纯洁质朴的藏族人。

那年，工作中的种种不如意让我整日焦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适不适合这个职业。为了能够暂时逃避这一切，我约上朋友，踏上了这条神秘的进藏之路。

在去往拉萨的火车上，同行的朋友和一位藏民聊了起来。他叫格桑，家在拉萨，刚去北京工作不久，这是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我在上铺仔细地观察他，他与汉族人长得的确不同，瘦瘦高高，五官很有立体感，肤色较黑，应该是常年受拉萨日光照射的缘故。而旁边的汉族姑娘小于却白白净净，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

临下火车，得知我们还没找好住的地方，格桑真诚地邀请我们与他同路，他也要带女朋友认识拉萨，可以顺便带着我们。还没进拉萨就感受到了藏民的热情，最后我们就住在了他家附近的一家旅店，店名叫“格桑花香”，与他的名字一样美。

那天到的比较晚，三千米的海拔让同伴有了些反应，便匆匆分别去休息了，也忘记了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本以为没有约好，那就各玩各的吧。谁知第二天早上，我们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格桑二人已经在楼下的大厅等我们了，我匆匆跑下楼梯迎上去，格桑却连忙摆手说，在拉萨不要跑，身体受不了，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拉萨的白天很长，阳光洒在身上，一片金黄，身后就是山，山顶是低低的云。走在八廓街上，这里的藏民很多还穿着传统的藏服，一些僧侣手上拿着转经轮，转啊转啊，我盯着看了一会，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在他们中间，你会发现，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有一双纯洁如水的眼睛。

大昭寺前有许许多多皮肤黝黑、甚至有些衣衫褴褛的朝圣者，他们手上垫一块木板，跪在地上，双手在头顶合十，然后躬身抚地，向前匍匐，直到五体投地，再起身，磕下一个头。从大昭寺的正门开始，每三步一磕，绕寺而行，大昭寺前的石头地被磨得发亮。

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觉得新鲜，见格桑也带着小于跪在殿前，我们便也过去学着样子祈祷着家人平安，霉运全无。却也不敢拍照，只是记住了跪在旁边的藏族小女孩那张虔诚的脸。

格桑带我们来到旁边的甜茶店，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七八个人，大多是藏民，都低声聊着天，一屋子过百人，也不觉得喧闹。这里的甜茶是用小暖瓶装的，我尝了尝，居然非常好喝，不浓不淡，很香，跟我们的奶茶差不多，于是便一杯接一杯地边喝边聊。

其实格桑的汉语说的并不很好，但听他描述纳木错的河水和夜晚的星空，真是让人向往。他见我们很感兴趣，就继续讲着西藏的美景和故事。身旁的藏民也转过头来听着，偶尔也说一两句话，藏语，我们听不懂又不好意思问，只能笑笑看着格桑，他就赶紧在一旁热情地互相翻译着。

聊着聊着，我们又聊到了那些在大昭寺前磕头的人。格桑告诉我们，每天都有从几千里外一路磕长头到拉萨来的朝圣者。这些朝圣者往往要准备几年甚至几十年，然后花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磕长头来到圣地。他们一路带着自己的家当，就为了献给佛祖，在他们的眼里，这一路的艰难困苦、风餐露宿都是佛祖的考验，磕长头来到圣地，也是他们一生的追求。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情不自禁地走出门口，想好好看看这些虔诚的藏民。我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也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跪拜多久。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疲惫与痛苦，反而洋溢着幸福与虔诚。

我走到一位老人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把身体紧贴在地上——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只要确定了目的地，那么途中的任何艰难险阻都只不过是小小的插曲，藐视那些困难，只坚定地向自己的梦想前进，那么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呢？我起身时内心激动，来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只有满心的震撼和感激。老人看我满眼泪水地看着他，便对我说了句藏语。后来格桑告诉我，老人说，不要哭，每磕一次头，心里就少一分杂念。

心无杂念，一往无前。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之后的这几年，我也走过很多地方，可即使是精雕细琢的米兰大教堂，或是极尽奢华的凡尔赛宫，都不如大昭寺前那深深的一叩更让我感动。

在拉萨住了三天，格桑的热情周到让我感到家人般的亲切，他还特意借了车，带我们去博物馆，去罗布林卡，还为我和雪豹合了影。由于我们预约参观布达拉宫的时间不同只能分开前往，不过去之前他为我们详细地介绍了布宫的历史，为我们的拉萨之行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去日喀则的车也是格桑帮忙联系的，他和小于来送我们。仅仅几天的相处，我们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面对分离，大家的心里都不是滋味，一向爱说爱笑的格桑这时也收敛了笑容，只是真诚地与我们握着手，邀我们明年再来。我深深地点着头，可心里知道这次一别，再见遥遥无期。车开了，回头看时，格桑还站在原地冲我们挥着手，我也赶紧伸出手来，可车子一转弯，再也看不见他了……

在那片纯净的土地上，有一群像格桑那样可爱的人，纯洁善良，信仰虔诚，因为你们，我爱上了拉萨，也因为你们，我爱上了整个西藏。

今年的格桑花又开了，我们何时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