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地,心里有些酸酸的。秦宜蹭了蹭黄芳:“阿芳,让我坐里面吧!”黄芳不明所以,“哦”了一声往旁边让了让,自己随后也坐下,抬眼看了看那个叫“云岫”的女生,低头玩起手机来。
程承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云岫,的确是她们两个先来的,你们去找其他的位置吧!”
“可是她俩对面不还有两个空位吗?我们——”云岫着急开口。下一秒话却被程承打断:“我跟她们是一起的,所以很抱歉。”
云岫和她身边的女生愤愤地甩袖离去,黄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乐开了花,看来秦宜的这位男闺蜜挺向着她们家秦宜的啊!
三人的吃食一会就上来了,这家餐馆炸酱面比较出名,所以程承自作主张给两个女生点了份炸酱面。面端上来时,秦宜看了看自己的碗,再比较那两碗,嘴巴嘟起来:“程承,你没给我放辣椒啊?你们俩都放了。”
程承听出她话里的不满,盯着她缓缓问:“你的胃?”一下被戳中痛处,秦宜沮丧地耷拉下脑袋:“好吧......”
“哎,你的胃怎么了?”黄芳嚼了一口面,抬眼看了看秦宜好奇的问道。程承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来:“她有胃病,不能吃辣的,以后还要多麻烦黄芳同学帮忙盯下秦宜,她有时候会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才管不住自己的嘴......
秦宜愤愤地拿筷子敲了下对面程承的手背,程承猝不及防地吃痛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胶着,又迅速分开。程承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她:“这就恼羞成怒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啊......”
秦宜还想反驳,黄芳“啊啊啊”了几声打断她,“我说你们两个,哎呀真受不了,吃个饭还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我得赶紧吃,赶紧摆脱你们两个。”秦宜抿了抿唇,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她可不想待会黄芳走了,真的只剩下她和程承。
“我们来认真谈谈吧!”转了大半个林大,秦宜的腿有些酸麻了,她看到旁边有只长长的休息椅,便走过去,拍拍身边的位置,仰着头看着程承。程承在她身边轻轻落座,疑惑地问:“谈什么?”
秦宜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极力抑制着什么:“我以为我们都心知肚明。”
耳边只有风吹动梧桐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秦宜不解地向一旁看,程承正呆呆地看向远处。“程承?”
程承回过头来,眸子似乎沾染上一层说不清的情绪,半晌,他喃喃地开口:“秦宜,之前,我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位置......”
秦宜低下头,语气有些哽咽:“不瞒你说,我一直有自杀倾向,我也不知道这些像恶魔一样的坏情绪什么时候会爆发。你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我怕我会对你造成二次伤害......而且,我觉得这就是一根卡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永远也剔除不掉的刺。程承,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程承将头靠在秦宜肩头,低垂的眼里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你知道吗秦宜,只有你在我身边时我的心才会安定。”
秦宜将程承的头捧起,在他面前站定,程承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微微仰头看着她的眼睛。
“程承,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我们两个尽量保持距离吧!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我只是一个大一新生,而且也从来不热衷于这些社团活动,我们两个人,本来就不合适......”
“那你之前说答应做我女朋友的话,怎么说?”程承有些烦闷地起身,捧着秦宜的头,逼着她和自己的眼睛对视,他要确定她对自己的感情,他知道,她的眼睛从来不会说谎。
“当时只是要安慰你。”秦宜看出程承的意图,挣扎着不去看他的眼睛,挣扎不过,索性闭上了眼。闭了眼,听觉似乎更加敏感。她听到身侧这个男生胸膛“扑通扑通”有力的跳动声,她听见不远处落叶砸在水面的声音,她听见再远一点,操场上青春激扬的男生奔跑着争抢篮球的声音......唯独,她听不到此刻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喉咙到心口的位置,仿佛有一根铁条穿刺着,让她疼的无法呼吸,不能抬头,只能保持现在的姿势一动不动。
“好,我答应你,跟你保持距离。”程承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便解除了对秦宜的束缚。秦宜失去了依傍,一头栽倒在地上,动静惊飞树上栖息的鸟儿。程承大惊失色,紧张地抱起秦宜:“秦宜,你怎么了?”此刻秦宜已然发不出声音,她张了张嘴,好似有人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心里有千言万语就是表达不出来。她着急地看着程承,手紧紧地抓着程承,仿佛一松开自己就会立即死去一样。她眼里的恐惧让程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这一刻他想起母亲的死。他想,母亲割腕自杀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那种感受自己身体的温度一点点降低的恐惧感,母亲是怎么克服的呢?
怀里的秦宜缓过劲来,长长地舒了口气。程承仍深陷在思绪里不能自拔,秦宜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突然凉凉的。她想,如果自己真的得了什么急病,是不是就这样死掉了?秦宜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程承也终于回过神来,他神色慌张地起身问秦宜刚才怎么回事。秦宜仰头看着他,平静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绪。但是她眼睛里陡然出现的距离感和陌生让程承产生很强的危机意识。
“秦宜,我,我刚才只是想到......”
“没事,我这不活的好好的。”秦宜自嘲道,她向前几步又转身看着程承,“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救人的黄金时间就是你发呆的那几分钟。”
秦宜的话如一拳重锤狠狠地垂在程承的胸口,他突然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秦宜的言外之意,自己差点成了一个见死不救、间接的“杀人凶手”!意识到这一点,程承万分痛苦,他踉踉跄跄地朝校外走去,回到住处,他将手机关机丢到一边,冲了个热水澡后便仰面躺在床上,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直到万家灯火将次亮起。
秦宜脸色苍白地回到宿舍,刚睡了一个回笼觉的黄芳看她脸色不对,惊诧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宜懒得多说一句话,只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径直走到床边,脱了外衣便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包起来。甚至晚饭的时候丁乔晃悠悠地从上铺下来喊她是不是要一起吃饭,她也没有回应。
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开始了,身体上的疲累渐渐取代心理上的不快,秦宜每天在教官重复的“稍息!立正!向右转!向左转!”清脆的哨子声中机械地重复着动作,身体素质本来就比较差的她几次都险些晕倒,都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和不服输的坚持挺了过来。
军训第8天的时候迎来一场雨。秋天的雨似沾了醉意,淅淅沥沥的,淋漓一天也不见停,但新生们还得军训。大家都在心里骂这鬼天气,但除了咒骂,貌似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一天下来,大家的衣服差不多都湿透了。傍晚的时候秦宜感觉身上有些冷,便赶在吹哨集合前匆匆在里面夹了一件米色的薄针织。
这时候雨已经停息了,校园广播里播着张杰的《我们都一样》,不知怎么,听着听着,秦宜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好在夜色渐浓,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她匆忙用袖子擦了把眼泪,四处张望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舒了口气,小跑着去集合的地方。
秦宜走后有个人影从高大的梧桐树后闪出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发呆了好久。直到秋夜雨后清凉的风拂乱树叶,积雨“啪嗒”落在他的身上,他才恍然回神,大踏步离去。
半夜的时候秦宜感觉浑身发烫,喉咙里也跟火燎似的,不用量她也知道,自己铁定是发烧了。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身倒了杯开水小口小口喝着,身上烫的难受,放下水杯,她将窗帘撩起一角,看窗外隐在浓浓夜色下的风景。她突然想起前几日宋骞给自己写的信,从枕头下摸出来,蒙着被子打着手电筒看。
他的字依然那么苍劲有力,像是镌刻在纸上的花一样。收到信的当日,她曾打电话过去问他为什么放着手机这么方便快捷的联系方式不用,反而用“写信”这么古老的联络方式,宋骞在电话里笑着问她是否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从前,车马慢,慢的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秦宜摇摇头,委婉地拒绝了他话里表达的意思“宋骞啊,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从前车马慢,所以感情也不容易变质。现在变化日新月异,没什么是设定好的。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感谢高中时认识你这么一个朋友。”
为什么选择写信?大概是很多话在电话里说不出口,而铺陈在纸上显得言真意切,同时又避免了直面被拒绝的尴尬了吧!
如此想着,困意终于铺天袭来,秦宜拉了被子,和着窗外的一片秋虫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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