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初遇在一场露天电影放映上,他是镇上远近闻名的放电影专业户家的三儿子,面容清秀,身材颀长,很受小女生的欢迎;她是普通农民家的小女儿,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在家里也是备受宠爱。
那天,月挂梢头,天空虽是夜幕却不黑暗,他随父亲哥哥们到镇上放映电影,她和几个姐妹一起来看电影。投幕拉开,音响设备打开,电影情节徐徐展开,她搬着自备的小板凳准备坐下,他一把夺过,笑嘻嘻地说:“借我坐会呗”。她上前夺回凳子,并不忘给他一记白眼,他识趣地走开,直至电影放映结束,两人再无交集。
电影结束,她发现一同前来的姐妹已不见,于是准备骑车独自回家。走在车前,却发现车胎瘪瘪。她皱着眉头,思忖着什么,正在气恼时,他出现了,神气地对她说:“哟,车胎没气了啊,怎么回家啊,不然,我受一下累,送你回家?”她转过头依旧皱着眉,想拒绝可考虑眼前,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于是,转过身,对他说:“那劳烦您了”。那个您字她加重了音调。
羊肠小道,微风轻拂,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仰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一轮弯月,星星点点,今天的天空真好看”。他附和道:“是啊,是啊,不过,人更美”。此后,一路无言,只有车轮碾压着泥土发出的轻微声音,在那个夜晚却像一首动听的歌。
那天之后,他四处向别人打听,有关那个女孩的一切,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在一所小学当老师。于是,他,隔三差五,便去那所学校的附近溜达,制造一切可能的相遇。终于,他们在一起了。他对她说:“我们结婚吧”。她含羞低眉说好。
也许之前太过幸福,让他们忘记了父母的存在。他们的婚姻,她的父母极力反对,她的父母原本想把她指说给另一家家境富裕的人家。为了爱情,他们反抗,他把她从学校接走,她跟着他一路躲藏。最终,她的父母妥协,同意这场婚事,却提出了与他此时能力不能承受的聘礼。他的母亲将家里的积蓄拿了出来,又借了一些,让这场婚事顺利完成,但同时告诉他,这些借的钱需要他自己来偿还。他明白母亲的不易,那些躲藏的日子,母亲也一定受了不少流言蜚语的伤害,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了,有了要守护保护的人,有了自己的责任。
婚后,她开始学习做饭,种地,照顾他以及他们后来的孩子。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女儿,成长为洗衣做饭、做衣服、种地样样在行的妻子,她只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个过程中的辛苦与累,不言而喻,但她没有任何怨言,偶尔有人跟她说不能什么事都做,她只是笑笑不语。
经历过共同捍卫爱情的激情后,生活会逐渐回归平平淡淡。在平淡的日子里,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日日甘甜,生活还有苦辣咸。他们也有过争吵,每次她气的在一旁小声哭泣,他会手足无措,动作有些笨拙的抱住她,一只手来回抚摸她的头发,嘴里直说对不起,她总会破涕为笑。
那年,外出打工潮兴起,他也萌生了出去闯一闯的想法,多赚点钱,让她和孩子过的好一些,但她舍不得。最终她妥协,并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写一封家书回来。临行前,她一遍遍的检查他的行李,一遍遍的嘱咐他路上小心,时常来信。他笑道:“你这么不放心我啊,我会好好的,我会注意安全,我会吃饱饭,我会穿暖衣,最最最重要的我会时常给你写信的”。
在外的那几年,靠着几封信,他们抵过了对彼此的思念。一次,她在信中稍显埋怨的写到他不疼爱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因为那又是个女孩。他便在回信中道:同是你我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喜欢,怎么会舍得不疼爱呢。
时光,如指缝过沙,悄无声息,却又温暖有力。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孩子也已经长大成家了。一次,他们坐在庭院,晒着太阳,他问她:“你知道当年你的车胎怎么就没气了,你的小姐妹怎么就不见了吗?”她白了他一眼。原来彼此心中早已明了,午后阳光愈发温暖,那晚月光也愈发可爱。
一辈子太长了,有数不清的日日夜夜,一辈子又太短,转瞬间心上那人已两鬓斑白;一颗心很大,可以容纳天地万物,一颗心又太小了,刚好只够住进一个人。何其有幸,遇一人,钟一生,陪你看春花雪月,赏夏荷冬梅,懂你所想,知你所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