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很晚了，孩子的作业却仍然没有做完，所以爷爷也就并不想睡觉。
爷爷年纪很大了。很大年纪的爷爷知道自己来日不多，或者说是过一天少一天，爷爷爱孙子并且留恋这样与孙子在一起的时光。为了保留这份亲情带来的幸福感觉，爷爷已经开始经常地连觉也不想睡了。就象这一会，爷爷想着，哪怕自己不睡觉，只要孙子努力学习，自己就心甘情愿地陪着他。
爷爷就这样守在孙子身边，看着他认真地做作业。
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了。爷爷看见孙子已经开始不时地抬头看表了。孙子虽然并没有显出困意，但是孙子记着明天还要早起，他已经开始分心了，记着到了一定的时间必须上床睡觉。
爷爷倒是很宽心，不住地小声劝慰孙子说：“不急不急，有我陪着你！”
孙子感激地回报爷爷一个笑脸。
孙子太懂事了。
这时候爷爷看见孙子的脸上冒出有许多的汗珠子，就拿起扇子要替孙子扇凉。
爷爷不敢用电风扇。爷爷怕风扇的风太硬。孙子的体质不好，受不起电风扇的风。
孙子也不想劳累爷爷，就下意识地过去打开了紧闭的窗子。窗子打开了，一股奇臭也随之而进入屋里。孙子这才想起一段时间以来，晚上他们是不能打开窗的了。孙子赶紧把窗子又关上了。
爷爷气愤地骂了一声。
孙子都知道爷爷骂的是谁。爷爷在骂城区西郊的那家化工厂。他们白天不敢排放这种有毒的气体，但是到了晚上，却天天在排毒。害得远近居民晚上都不敢开门窗，并且，最近有不少居民都得了呼吸道疾病。
孙子关上窗子，从爷爷手里夺下扇子，在心里叹一息，好象咽下了许多的话，然后，才对爷爷说：“睡吧，今天作业太多，反正也做不完。睡吧！”
爷爷却说：“我不困，今天的事情今天就得做完，你坚持一下还是做完吧！我陪着你。”
孙子突然想发火。但是他忍着了。
孙子懂事地对爷爷说：“爷爷，你年纪大了，别陪我了，你先睡吧！”
爷爷却固执，执意地说：“我不睡。我陪着你做作业！”
孙子突然很坚决地说：“我不做了！”
爷爷有些任性，说：“不做作业哪行？”
孙子刚才忍下的火气突然暴发了，他一边收拾课本，一边对爷爷说：“我现在一天连五个小时的觉都睡不到了，我才十七岁，却要和你一起喝补药了，我的身体这样差，就是考上大学又能怎样呵？”
爷爷感觉非常意外。他没有想到孙子会冲自己发这一通火。他呆呆地看着孙子。
孙子流泪了。无声的泪却并没有打动爷爷。爷爷非常认真地说：“你不考上大学能干什么呵？不上大学能有出路吗？”
孙子显然有话在心里憋了很久了，他含着眼泪对爷爷说：“难道考上大学就有出路了吗？你刚才骂的那化工厂，那些工程师、技术员哪个不是大学生？他们能不知道他们排放的气体有害吗？他们的厂长，是不是大学生我不知道，他的决定这样恶劣恶毒，只能说明他没有上过大学，难道说他没有出路吗？再说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我考上大学那一天，也许我就得在医院里等录取通知书了，那我也有出路了吗？”
爷爷从来没有受到过来自孙子的如此顶撞。他吃惊地看着身边的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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