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下班的时候,我收到了公司的合同解约书,经理叹气说,不是你不优秀,只是公司这几年不景气,为能减少资金的消耗,只能把大部分员工裁出去了,我很礼貌地给经理鞠了个躬,以感谢他对我的照顾。
出了公司后,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我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吗?有多少人年轻时背着勇气踏进这个城市,曾豪言壮志的夸下海口誓要出人投地,最后却活的像一条幽灵一样游荡在这个城市里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这次离开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
记得两年前来北京的时候,刚出车站就被骗子给钱骗走了,一个人背着行李跑遍了大半个北京才找到了这么一样愿意收留我的地方,那时我天天抱怨这抱怨那,嫌弃公司交通不便,嫌弃自己的合租屋没有空调,当时天天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现在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内心却变的十分平静,当生活不再抱有有任何的期待或惊喜的时候,原来连悲伤都不愿意顾及我了。
我低头看了看从家里带出来的两瓶西凤酒,站在路边扬了扬手叫停一辆出租车。
“先生,您去哪里?”司机很礼貌的问。
“西站。”
司机回过头看了看落魄的我,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北京一个你哭的怎么痛彻心扉都不会有人为你驻足片刻的地方。来往的行客无不是像个行尸走肉般低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不夜城,最不缺的就是遍布在各个角落里的失意人。
要是放在以前,我到车站首要大事一定是先拍一张照片,然后发到朋友圈,然后配一句伤感语录-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以炫耀自己的见识。现在的我只想快速的逃离这个地方,因为以前的离别只是不经意的路过,现在是真的要离别了。
我很喜欢陈升的《把悲伤留给自己》里的一句歌词--“把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请你带走,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过你...”
我以前很不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会那么矫情,看一本书,听一首歌就能把她们感动的痛哭流涕。
后来,在漫长的生活中一次一次的吹亮成功的号角、一次又一次的倒下、一次一次地站起来、一次又一次的遍体鳞伤后,我渐渐开始明白
其实这个世上并不存在能让人流泪的歌,让你流泪是那些想要忘记却弃之可惜、挥之不去的回忆。
从北京回到戴河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十二点左右,没有了往来的游客和树上的蝉鸣的北戴河变的更加冷清,我背起背包,拎着两瓶酒,朝着远处的那片海径直走去,我喜欢大海,并不是因为它有多美,而且它流过的地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夜晚的海滩格外的宁静,也是,现在已经十月初了,连海鸥都回家陪老婆和孩子了,又有哪个疯子会大半夜跑到这里来煽情呢。
我找了一块还不算湿润的地儿坐下,寒风随着远处的海浪一股一股的扑过来,冷的像一把把刀子一样,割的我眼角疼。
我把脚板往前抬了抬,海水潮起潮落,弄的我脚心痒痒的,总觉得脚下的沙土好像少了许多,我抬起脚看却发现不了任何变化的痕迹。
“好久不见!”
闻声,我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这个沐浴在月光中的黑发少年,他正在眉眼弯弯的看着我。
“好就不见。”我笑了笑。
“你老了!”
我低头看了看被应酬吹出的大大的啤酒肚和两鬓斑白的头发苦笑:
“是老了啊,时间真是个魔鬼!”
“现在的你很狼狈,不是吗?”
我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略带青涩的少年,少年也看着我,陷入了沉默。
是啊,我们从娘胎里就开始为了一个出生的机会与别人争斗,后来上小学、上大学、上班、比成绩,比工资熬了这么多年,穷尽半生的努力,最后却还是没有逃脱一个普通人的宿命。
“你恨我吗?”
少年低下头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没有成为你心中那个了不起的人。”
“至少你努力过了,不是吗?”
“也许有吧,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梦想终于变成了泡影。”
“你还记得我们的梦想吗?。”
我拿起酒灌了一口,强忍住眼中的苦涩,牵强的笑了笑:“梦,早就在杯酒碰撞中支离破碎了,你看看现在的我,又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海浪淹没了少年的脚裸,浸湿了我的裤腿。
“可是泪水并不能洗清耻辱,更不能掩盖你的失败,夜晚的时候,影子都会离开你,能从深渊中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从明天开始,埋葬过去,重头再来。”
我抬起头,看着少年倔强的模样我久久未语。
风越来越大了,一道道波浪呐喊着向我们冲上沙滩,撞击在岩石上,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吼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
“你看!”
少年指了指远处的海平面,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海面像被利剑劈过一样突然慢慢分裂开来,沙土从水底翻腾起来,慢慢汇聚成了一方坟墓,那墓碑上隐隐刻着几个字,被一层层溅起的浪花遮挡着,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却始终穿不透这道屏障。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你的葬礼。”
序 我将在明日死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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