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

作者: 陈安生 | 来源:发表于2020-09-20 22:28 被阅读0次

            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你在泥坑里玩耍,看着你最后满身污垢,看着你搅浑他人池水,你在如此反复,我也乐此不疲。

            午后下了场雨,所幸这雨不大,还顺带浇灌了庄稼,只是天还是阴沉,所以屋里也显得昏暗,屋里地上坐着一个人,懒散的倚靠在床沿,酒瓶子零零散散的围在他身边,他身上也落满了烟灰。那人目光呆滞,怔怔的望着窗外被风吹落的片片树叶。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突然抱着头哭了,他想抑制,可停不下来,于是哭声伴着哽咽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环绕着。半夜三更时候,大概是哭累了,他蜷缩成一团儿,在黑暗里哆嗦着,沉沉的睡去。

            故事从这里开始。他今年二十出头,和同龄人一样,他既泯然众人矣。他长相一般,不高也不矮,属于扔在人堆里找不见人那种,他不太聪明,但是异常努力。毕业了在工作上从不含糊,起得早睡得晚,在人前的形象是时常顶着一对黑眼圈儿,简直毫无年轻人的精神气,可有时你仔细那么一看,看见他的笑脸,你就会觉得这个小伙子,有种让人说不上来特别的感觉。

            这么个平凡至极又有些可爱的人,为何成了文章开头那般模样?还得从七个月前说起。

            那天他如往常一样,最后一个下班离开,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两只手捧着刚买来的饼,大口大口的啃着,大胆的幻想着未来。每天都是如此,可那天却不寻常,他下班回家路上遇见了个“尸体”,在对面小巷子口,有道人影儿蹲在地上摸索着什么,还在东张西望着。他本来没当回事儿,可当他走到巷子对面时候,因为好奇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顿时让他后背一冷,他瞧见那个人影儿脚底下好像躺着个人。他也是单纯,本能的以为是“毁尸灭迹”,经过短暂的内心挣扎之后,他拍了拍自己脸蛋儿,呼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周围,随手摸了根木棍儿,蹑手蹑脚的移动着。他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那人身后,想也不想一棍子就甩了下去,哀嚎声也随之响起,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那人影儿慌张又恶狠狠的眼睛,吓得他一哆嗦,他壮了壮胆儿,又扬起手上的木棍儿,那人影儿捂着脑袋鬼叫着提起裤子拔腿就跑。他寻思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不能追,在反复确定那人跑了之后,心情复杂的蹲在那个“尸体”旁边,他在组织语言,想着等下报警之后该怎么汇报这个情况。突然那“尸体”翻了个身,趴在那干呕,此情此景,他当然吓得要死,连呼吸都忘了,满脑子都是九叔打僵尸的画面......

            半晌之后,他终于寻思到了不对,哆哆嗦嗦的挪向那“尸体”。原来是个活的!他心里乐开了花,他在心里想象着,他这下就成了英雄,警察给他颁奖说他是个好公民。正在他满心欢喜的时候,他发现这人是个女的,这下他可犯了难,难不成刚才那男的把这女人...他心里有些后悔,要是刚才他看的仔细一些,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在守法思想和良心的驱使下,他报了警,蹲在她旁边等待着,随后警察载着他和不省人事的女人去了警局。

            第二天,他看着蜷缩在墙角埋头痛苦的女人,一群警察蹲在她旁边耐心的劝着她,她却不说一句话,颤抖着身体不动,哭声都变得嘶哑。他心里苦涩,却也无能为力。

            几天之后,那天夜里的男人被逮住了,是个四十多岁的猥琐男,听说还是个光棍儿,没干过好事儿。经过审讯和检查,原来并非他想的那样,这猥琐男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没敢做什么犯法的勾当,那天看见了那喝醉酒的女人躺在路边,挣扎了很久正准备下手,被他制止了。他知道后松了一口气,默默地继续他的生活,那天下班后一如既往,向着小饭摊儿走去,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他回头,看见了个憔悴的女人对他笑着。原来就是那个女人,他笑了笑刚想说话,她递给他一大包东西,说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准备了。他突然眼眶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好久没被关心了吧,又好像是欣慰吧。

            后来他们渐渐的熟络起来,他觉得大概轮到自己好运了吧,有人陪着。最后他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可总是有人喜欢以讹传讹,甚至于他的朋友、她的朋友都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他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失落,也总是安慰她,她仿佛成了他又一个精神支柱,支撑着他活着,可有一天,这支柱没有了。

            这天他突然收到噩耗,和他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了,他突然觉得世界都崩塌了,还有对未来整整二十年的幻想:给奶奶盖一栋小楼、带奶奶去看父母生前心心念念的日喀则、把奶奶孝敬的白白胖胖的去给爷爷扫墓……

            所幸还有她在,是他在这乏味生活里唯一的归宿了,他来不及联系她,便风风火火的赶回家去。等他忙完奶奶的丧事,情绪失落的回到她在的那个小城市,他联系不到她了,他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到处寻着她的踪迹,却从未见到。他辞了工作,整日在住处抽烟喝酒,麻痹着自己。就在这麻木的某个日子里,他接到朋友的电话,跌跌撞撞的冲出家门。他看见了他的归宿,她面无表情的躺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他顿时失去了思考,冲上去拽着她大声质问。看着他现在衣不遮体满脸胡渣的狼狈样子,她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可也转瞬皆失。那个陌生男人拎着他的领口,扬起拳头准备揍他,她抱着那陌生男人,抚下那男人的手,在那男人耳朵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那男人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手,不再理会他。她拉着他的胳膊走去了角落,不等他说,便讲了一段话:我本来很感激你的,也是想报答你,但是时间久了我发现你根本是一无是处,给不了我什么。而且和你一起时别人总是在说三道四,让我很没有脸面,咱们就这样吧,你想要的话,我会给你些钱做之前的报答的。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也没再反驳,轻轻点了点头,不舍的见了她几眼,苦笑了几声,转头踉踉跄跄的离开。

            后来吧,他看着她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彻底没了期待。便回到了家乡,呆在奶奶住过的房间里......

            谁对谁错,谁又能说得清呢,只是某个人的世界崩塌了,世上人这么多,多他一个也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人也该为了自己为了理想活着,而不是把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你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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