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格格的奶奶
小时候的门旁邻居,叫格格,10岁左右,三口之家中,另外两个家人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奶奶,三代同堂,仅剩三人。
每回去她家,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十次有九次不在家,出去玩了。她的爸爸像个出世文人,不怎么理会世事,捧着一本书能默默地坐上一天,她的奶奶老了,一个人发呆,我喜欢突然蹦到她面前去,看她抬头的一刹那,眼里闪出的开心。
老人很孤独,每次去串门,她都很开心,我喜欢她抬头看我时的眼神,那刻的欢喜只为我。
所以我常常去陪她,时间久了,她也会诉说自己的忧愁与喜悦。她的喜悦很少,多数和孙女有关,今天做了她爱吃的,树上的杏子熟了她没舍得吃,留给孙女···她的忧愁,每次听了都想哭。
她说:我老了,马上就要死了,我家格格再没人疼了,饭也没得吃,还这么小,我死了她怎么办啊。听着一声声的叹息,像一根针,直刺入我的心窝。
我不知道说什么,话语苍白的无胜于有,只能默默的听着,没事多陪陪老人。
时间一天天带走了她的生命力,眼看着一个特别冷的冬天,她病了,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我上学两周不在家,再回来时她已经骨瘦嶙峋,屋子里都是排泄物的味道,桌上大把的药物,手上青紫色的针孔,看到之后汗毛都竖了起来,多看一分一秒都浑身难受。
我止住想往外走的脚,还像以往一样和她唠嗑,让她快点好起来,一起出去晒太阳。
出了卧室,看到沉默的格格,我没有看到她哭,只看到脸上的阴云一天比一天厚重,就知道不能询问病情。
当我下个休息日回家时,她已经不在了,格格捧着白瓷碗吃着自己煮的烂米饭,机械的往嘴里送,脸耷拉着,大概那米饭也是苦的,堂屋的一张黑白肖像,老奶奶的面目一点都不慈祥,太瘦了,走的时候瘦的不成样子,上回看到她时,手就像冬天灰白酥脆的树枝,一碰就断了,现在果真就凭空消失了。
这个家比以往更冷清了,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和一张黑白照片,也更沉默了,连我到这里都自动变成了个哑巴。
2.格格
格格之前的人生缺席了妈妈,还好有个奶奶加倍疼爱她,像个纯真的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嫩苗,现在,她一夜之间变成霜打的茄子,强打起精神应付着自己和爸爸的一日三餐,偶尔能听到格格喊他爸爸吃饭的声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如以往清脆雀跃了。
后来去过几次她家,每次去,她和他的爸爸吃的都是白米饭配榨菜,后来就不忍心再去了。
我离开老家去远处求学,偶尔回家一次,也是点头打声招呼,后来深交大概八年之后的事吧,她考上大学了,家里收拾的仅仅有条,会做一桌的菜,过年节也张罗着像个家的样子了,依旧能听到她喊爸爸吃饭的声音。
知道我在南京工作,她就过来和我合租一套房子,我才知道那段时光她是如何度过的。
失去奶奶之后,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到下半夜两三点就会特别清醒,那个时间点是奶奶卧病在床时起夜的时间,一两个月之后,终于能睡着了,夜里总梦见奶奶叫自己回家吃饭,然后她跑啊跑啊,怎么也追不上奶奶,哭着喊“奶奶”“奶奶”,奶奶不理她,直到她的泪水把自己惊醒,梦方结束。
惊醒之后不算完,连着一整天眼前都重复着这个梦,想奶奶想的偷偷躲在被窝哭,怕被爸爸听见。
住在一起时已经是八年后了,这个想奶奶的梦还在继续。
相依为命的亲人,在时没得好好珍惜,死了日思夜想。
3.我
老奶奶不在了,我很少再去格格家玩了,那个为我欢喜的目光消失了。
那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老奶奶那玩,和老人在一起感到很亲切。只当是因为自己从小没有享受过一天爷爷奶奶的疼爱,才羡慕起别人的奶奶。
后来多少年后回首,才明白我自五六岁时从养我的外婆身边离开,一直想念我的外婆,但没有人听到我的想念,没有人带我去见我的外婆,我绝了这看望外婆的心思,却越是见不到 ,越是想念,连带着对老人都亲近三分。
可惜,我没有看望的了外婆,只见到临死前的一面。
老奶奶走了,身边有她疼爱却始终放不下的孙女,我外婆走的时候,见到我来不及欣喜,说了句:见到你,我的心愿就了了。
我想念我外婆。
4.抚平创伤
从观察来看,我的前二十几年,没有什么知心朋友,不被家人亲戚疼爱,学习成绩仅是为了对得起学费,没什么想法,我靠什么活呢,那点外婆给的温暖,就是我的全部了。
就像《推手》里,女主人的闺蜜说自己没有家庭还有事业。
总需要有东西填补,才能安抚住这颗受伤的心,也许是事业,也许是兴趣,也许是一段爱情,所以我努力学习了,考上大学了,努力走出自卑,走出过去的阴影了,可抱歉的是,没找到兴趣,没有主见,没有爱情。
这大概是我异常想念外婆的原因吧。
如果我有了自己的事业、兴趣、爱情,还会眷恋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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