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人在北京
陕西人在北京(九)小郝调走了。
他被公司派往新店做厨师了,这个和我儿子一样大的工友很快离开了我。
那个早晨,我很落寞,没有了他的陪伴,有些不开心。
小郝在这个公司里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外籍员工之一,家住河北邯郸。
小郝与有些年轻人不一样。他腼腆、沉稳,举止文雅而练达;长相虽然嫩气,但是做起事来却很有经验,似有一定的社会阅历。
我们工作在一个岗位上,因为初来乍到,许多业务我不熟悉,小郝自然而然地就成为我的“师傅”
最欣慰的是他与我沟通很畅快,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又聚在了一起,没有半点生疏。
他来自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八脚的农民;没有钱财,没有背井……
小郝与父母都在京城打工,各自有各自的生存环境,互不牵连和干扰,平静度日。
可是,多数时候小郝是忧郁的、沉默的,甚至还有些许伤感偶然间挂在脸上。
“有女朋友吗?”我曾经一边切菜一边扭头问他。
他淡淡地一笑,回答我:
“像我这样的情况敢有女朋友吗?”
“为什么不敢?”
“房和车在哪里?没车没房不敢谈女朋友啊!”他停下手中的刀,极其认真地对我说。
“没车没房就不能谈女朋友?谁规定的?”我也放下手中的刀,和他“较起劲来”
他重新拿起刀,又皱了皱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那可能是缘份没到吧!”
陕西人在北京(九)一天,小郝一边剁着鸡腿一边扭头问我:“史叔叔,听说你也是开过饭店的,那你说开饭店挣钱吗?我想开饭店。”
听了他的提问,我没有急着回答,依然快速地剁着手中的鸡腿,让一丝笑容掠过自己的脸颊。
“我是认真的……!”他似乎有点急,停下手中的刀,疑惑地看着我。
“那,你父母同意吗?”
“别提他们了,提起他们我就来气!他们就不支持我!”
“那,你现在有钱吗?”
“没……没有多少……!”
“父母不支持你自己也没有钱,怎么开饭店?”我放下手里的刀,严肃地瞅着他那张娃娃脸。
我想,他此时或许会激动,会向我大谈他的设想和宏图,然而,他没有,只是叹了一口气,又开始了沉默和忧郁……
中午饭后休息,我们坐在楼梯的一角,开始闲聊:
“小郝,依你目前的情况我建议你好好锻炼你的做菜水平,先把自己的手艺学精;同时,攒点钱,最好再取得父母的支持,到那时再说自己创业的事。”
他默默地抽着烟、静静地听着我的话,似乎陷入沉思……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无话不谈。在我面前,他总是表现得很尊敬、很谦逊,生活和工作中的事情有不懂的就请教我,很讨人喜欢。
忽然有一天,小郝对我说:
“史叔,公司调我去新店了,我陪不了你几天了!”
“是吗?这是好事情,更多的锻炼机会等着你呢!”
“去了就好好干!”
听了我的话,他那张纯净的脸上漾动起少有的喜悦之情。
陕西人在北京(九)没过几天,小郝真的就没再出现,我的视野里少了一个青春年少的孩子,少了一个我自以为不染江湖尘埃的形象……
一天下午大家正在忙碌,小郝突然出现在操作间门口:
“叔叔阿姨好……!”
“小郝回来了?有事吗?”大家纷纷与他打招呼。
“我回来取双鞋,走时忘记带了。”
“小郝回来了?”我转身问从我身旁经过的小郝。不知道是因为匆忙,还是因为嘈杂没听到,他似乎并不认识我,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我突然有了莫名的伤感……这伤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瞬间就进入心灵深处。
他回走的时候依然没有与我说话,急匆匆地消失在狭长的走廊里。
扭头望一眼窗外的夕阳,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叹息……
陕西人在北京(九) 陕西人在北京(九)一天晚上,小郝突然发来信息:
“史叔,近日好吗?”
“那天太匆忙,没有向您道别,请原谅!”
……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心想这必定是在江湖,能有素昧平生的人惦记已经很不错了,还能苛求与奢望什么呢?
陕西人在北京(九)10月26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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