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

刚刚做完课间操，领导让全体学生和他齐声念夏天《六不谁》，即不准下水游泳，不准下水救人，，，，领导还向学生通报了，本省这近3天因游泳被溺死了近10个中学生的消息。

据说每年夏天全国因玩水被溺死的达数万人，年年如此，无法阻挡。怪就怪夏天的水太诱人了。

我大约11岁时开始下水塘玩水，一连很多年，没人手把手教，总没彻底把游泳学熟。一般就在水里走来走去。大约在17 ，18岁之间突然懂了游泳的诀窍，其实根本不难，无非全身扑下去，然后双手将水往后挖，双脚交替拍打水面，人就浮起来并身体向前移动。某天突然发现仰游最轻松，缺点就是只能两眼望天看不到方向，方向凭感觉，反正仰游一点也不累。

实打实说，从不玩水，10多岁以后还见水就怕的男孩基本有点女性化，怕死鬼，没有勇敢精神。但游泳的确危险，倒起霉来死掉了是分分钟的事。我估计全世界自古以来淹死掉的人(总人数)可能超过了战争死掉的人。

有些人水中遇险，但行时，碰到贵人，就可以从死神的手里挣脱出来，很少。

已记不准是哪一年，应该快20年了，我二弟的儿子强那天应该也算是遇险了，因为我，他才化险为夷。

因为修高速路嘛，我门前50米不到，那里原有的一口浅浅的老水塘因为让搞工程的取土，变成了近20亩面积大部分很深的小水库。2000年的时候，这新水库的水满满的水质很清，夏天里不会游泳的人都会被这一池清水诱发起要下去玩玩的兴趣。我就带儿子游了好几回，他始终没游的很熟，我教的也不得法，主要靠自己体会。

暑假中的一天上午，我在门口无事，忽然隔着公堂屋，听到水库那边有嘈杂的人声，好像不对头，走过去，只见我二弟不停地大声叫苦一一“完了完了完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穿过岸边小树林，望见水库中间一个小黑影在移动。原来，那是二弟的才10来岁的儿子強，刚才和大家一起，稍不留意，他怎么就一下就游到了大水库的中间去了！一共总有20多个大大小小的都和往日一样，在靠近村边这一头的浅滩上玩水，从来也没人敢向那中间深水区游。这个強也就刚刚玩点把水，根本没人知道他还能游泳，顶多也就只能在浅水里“咚一咚”，现在他一下游到大水塘的中间，仅仅只望得见他那一点点巴掌大的模糊的脸影。不说谁也不知道是他。他双脚双手都没看见，显然是仰游。

要是我儿子这处境，我也会吓哭的，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个险情，鬼使神差。现在想来，一定是他玩着玩着忽然发现仰游很轻松！他这一下就知道什么叫游泳，于是就忘乎所以游到大水塘中间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游到哪儿了(仰游没有方向感，何况小孩)，危险已經发生。老二还在继续大声叫苦完了完了，焦急而又束手无策，在场的又没有一个人敢去那深水区去救助。我向老二警告“不要瞎叫！”他马上闭嘴，意识到乱叫更让小孩恐慌，后果更严重。

这大水塘呈长方形，南北向约150米，宽大约100米，现在侄儿的位置在塘正中心，他是自南向北游。

我让老二他們不要做声，听我的！

“哎哟哟！强强！你游的真好！游的真漂亮！好能！就这么游！一一好！现在你听好了一一向右边拐弯！向右边拐弯！这边离岸边近好多！”我高声喊。

我的“向右边转弯”刚一落音，侄儿就立即向右边一歪划过去。对了，那正是朝向闸口的方向，最近了，非常正确！

“好！强强的方向对得真准！你游的太好了！太好了！就这么笔直游！太好了！快到岸边了！就这么笔直游！非常对！”侄儿明显越来越来劲，速度明显加快了，目标明确嘛，手脚的动作现在都有点露出水面了，不慌不忙的味道。

我像手里捏了个摇控器，小侄儿像淹没在水里的电控小玩意儿，在我的调度指挥下，没有10分钟，笔直抵达到离岸最近的水闸口那里，头一碰到闸口附近岸边那里，他一个翻身，爬上岸去。大家的心一下落了地。

如果不转弯，距离要多20~30米，而且那北边最深，必定增加恐惧感，水越深水温越低，容易引起抽筋。不指挥，由着他一个人，也怕他乱兜圈子，中间发生慌乱，也非常危险！

这是我一生中最成功的一次现场指挥。

上篇《目不暇接》中写到有一大家子人搞死猪生意，那家人姓齐，老兄弟本来5个。下面所述应该和上面我岸边救侄儿的事是同一年。我們这高速路附近一带同一段时间里挖出了很多新水库，因此也多淹死了好多人。一天这家的小弟齐老五(约40岁，和我同年，我认得)，和他20来岁的侄儿(齐老二的儿子)等好几个人到水库里洗澡。都是游泳的高手。突然齐老五脚抽筋，直在水里扑腾，他侄儿立马去救小叔，哪知这小叔一把抱住侄儿，让侄儿无法动弹！侄儿吓得大呼救命！这齐老二正好也在附近田里干活，得知消息立即冲过来，大声哀求他五弟给侄儿赶快放手，“小弟啊！你把侄儿坑在一起死这是干吗呢，他死你也活不成，何苦呢！你要死死你一个，莫害你侄儿！”那老五只好放手，让自己沉下去，侄儿得救！

这齐老二也完成了一次成功的指挥。如果是他儿子先抽筋，抱住了他小叔，这齐老二又不知道怎么指挥？

那年齐老三拆自家旧屋，被突然倾倒的墙体压住当即吐血，也死了。兄弟5个，一年死掉两个，都死于非命，怪事。

齐老五的死正是我那时上学路边那水库里发生的。那水库紧挨着一条繁忙的大路，也没感觉齐老五阴魂不散。如果当时看到现场，一个人从这经过可能有点怕，特别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