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阵风掠过，树上的叶子翻滚着离开枝头，奔向生命的又一个轮回。不同于外面的清冷，办公室里洋溢着温暖的气息，这便是单位独有的福利，暖气是自产的凝液，完全可以掌控供暖时间，即便是六月天，只要觉得冷，依旧可以享受温暖。
这是一家有着悠久历史的机械加工车间，随着企业从一个又一个五年计划中走来，有过龙头的辉煌，有过产业支柱的美誉，只是这几年随着技术的进步，标准的提高以及管理模式的变化，机械厂已经走到生命的十字路口，不得不面临改革的痛楚。
李大牛是车间现任负责人，经历工人岗位、技术岗位长期的历练，养成了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性格，算得上一位实干家，不过进入管理岗后，他发现人毕竟不是机器，没有统一的维修规程，工作反而比以前复杂很多。
此时刚经过漫长的国庆假期，很多工作都乱了节奏，李大牛像临近开学的小学生，正在疯狂地补着作业，其实这些工作到底有没有意义，他心里也没底，就像这个漫长的假期一样，虽然没有这些报表，分析，总结，但机器依旧运行得平稳。
突然，电话急促地响起来，谁呀，这个时候来电话，真会挑时间，李大牛心里咒骂着，最后还是接了起来，您好，哪位？电话里的人声音压得很低，通知九点开会，你怎么还没到？李大牛心里一惊，哦，李科呀，有点急事需要处理，耽搁了一下，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李大牛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再着急也迟到了，索性慢慢去吧。刚才只是随口应付，开什么会？在哪开？他一概不知。随即便打开手机，翻了半天群消息才找到会议通知，原来是八点半发的，那个时候他正忙着和工人叙旧。
李大牛心里不禁一阵反感，这半年来会议越来越多，有好几次都错过群消息。他曾不止一次调侃过现在的状态，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鸡毛蒜皮的事都得开个会，不过能解决问题也行，除了推诿扯皮，唱唱高调，打打官腔，对实际工作没有一点促进作用，没人帮他解决问题，反而占据自己解决问题的时间。
李大牛刚到会议室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领导作报告的声音，原来是总公司视频会。企业的管理一共三级，李大牛属于第三级，直接面对基层工人和二级领导，这两级他都得罪不起，因为既要服从组织又要本着一切为了员工的思想，他就是夹心饼干里那个货真价实的心。
其实这样的会议只是听听，总公司的会议精神还得二级领导进一步宣贯传达，那时才是具体落实的时候。李大牛没有着急进去，先点了一支烟，不如补充点精神粮食，这两年又有了一个无烟企业的提法，车间已经全面戒烟，只有这二级单位的办公楼里还能过个瘾，有人劝他戒烟，他却说抽了伤肺，不抽伤心，精神食粮没了说不定会抑郁，没想到居然得到了一帮人的赞同。
正当他吞云吐雾的时候，会议室门开了，顶头上司从里边走出来，李大牛有点心虚，随即递了一根烟上去，谁知领导没接，气氛有点尴尬，领导说，赶紧进去听听，大检查总结会，你是主要迎检单位，问题肯定少不了，还有心思在这放毒。李大牛嘴上连忙应承，扔掉刚抽了一半的烟，赶忙走了进去，心里却想着，真是可惜了那半支烟。
李大牛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来，周围全是一帮难兄难弟，互相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只是每个人的笑显得有点意味深长。检查总结写得热情洋溢，面面俱到，PPT也是相当华丽，李大牛想，要是把这些功夫全用到解决问题上该多好。查问题谁不会呀，倒是给点实质的支持，比如说资金，再比如说人力。
有问题已经见惯不怪，只是别出个典型问题就行，李大牛正想着，突然点到他的车间，会议室瞬间安静了许多，很多人的注意力从手机转移到了领导发言上，机械加工车间503车床漏油严重，防护设施标准低，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管理严重缺失……
通报足足持续了一分钟，会场死一般寂静，这一炮点的，估计领导的灵魂早已被炸上了天。李大牛顿时惶恐不安，转而想起检查的始末，他心里更多的还是愤怒。
以前检查就像女人的大姨妈，每月一回且周期固定，还有时间提前准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检查就像紊乱的分泌系统，不定期且名头众多，是除了开会又一项重要工作，李大牛也曾说过每天不是迎检就是在迎检的路上，着实到了疲于应付的境地，大家都知道只要检查就必须得有问题，有问题就得附带考核，执行到现在，检查好像就是为了问题而查问题，与最初提升管理水平的初衷大相径庭。
李大牛清楚地记得当日检查的情形。虽然早知道当日检查，但他心里却很放松，二级单位一共八个车间，一周前他刚接受过一次洗礼，这次应该轮不上他，事情也在像他希望的方向发展，果然没有接到迎检通知，李大牛心里开着一朵花，迈着轻盈的步子在车间里转悠，时不时和工人开着玩笑。
老牛啊，今天心情不错么，笑得这么开心，摊上啥好事了，媳妇怀上二胎了？车工老王随意地开着玩笑。李大牛看了他一眼说，老哥哥，二胎怕是不行了，要生二胎估计得换人，这点工资怕是换不起，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这么艰巨的任务还得看年轻人，李大牛说着看向一边的小刘。小刘今年30岁，正当壮年，孩子三岁，正是生二胎的好时机。小刘有点不好意思，随即开口道，牛哥，你放心，今年保证完成任务，咱也得努力为国家做贡献么。
看看年轻人的觉悟，不仅有能力而且有担当，我们已经是老帮菜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兮，听了李大牛的话几人都笑了起来。此时李大牛突然想起一件事，随机问到，老哥哥，503最近怎么样？老王随口说道，还能怎么样，年纪比我还大，能正常运行就不错了，有点小问题也是情理之中。听见老王这么说，李大牛才算放心，感慨道，503也就多亏有你照顾，要不早进废铁堆了，提了好几年设备更新，但凡有一个人重视，503也不会运转到今天，说完李大牛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到底李大牛对这个企业还是有着深厚的感情，一路成长都离不开这些机器，这些人，他们互相扶持着走过无数风风雨雨，彼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即便是面对当下严峻的形势，他情愿把压力扛在自己肩上，也不愿意传递下去，正是这种处处替一线工人着想的情怀，让他积累了不错的群众口碑，虽然他是领导，但工人都当他是兄弟。
这个时候李大牛的手机响了起来，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不过一看是老何，他还是接通了电话，老何是他的副手，这个时候找他一定有事，只听老何说道，牛哥，检查组临时改变行程，要来我们车间，赶紧准备迎检。李大牛的心情顿时跌入低谷，直接在电话里发起牢骚，柿子总挑软的捏么，妈的，不是说我们这不行，那不行，一到检查还使劲往这里领，他们也不怕我们捅娄子么？
老何说，你赶紧上来，人马上就到了，说那些有啥用。李大牛不再多言，赶紧挂了电话朝办公楼走去，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喊，兄弟们，抓紧收拾一下，敌人马上就来了，都捂好自己的钱袋子。也对，少一个问题就少扣点钱，话糙理不糙，李大牛一语道破检查的实质。
班子成员已经在楼下等着迎接，他们就像等着接客的小姐，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不得不摆出一副心甘情愿被蹂躏的样子。检查组的车到了，下来的人各个面无表情，即便李大牛热情地说着欢迎各位领导指导工作，他们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状态。
李大牛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心里不知咒骂了多少遍，检查本就是指导服务，帮助提升，搞得跟事故调查一样，一看就让人不爽，不过也只是心里不爽，这种想法要真流露出来，兄弟们的钱袋子估计得瘪不少，这个轻重他还是能分清楚。
到了会议室，李大牛赶紧吩咐人端茶倒水，自己则开启陪笑模式，这也是多次检查历练后解锁的一项新技能，不过他领会并不深刻，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典型的口是心非。
李大牛看见了二级单位陪检人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即开始叨叨，李科，这一年四季，你总得让兄弟歇上一次吧，八个车间了，是不是也得让标杆、模范之类的出来撑撑场子，兄弟这身单力薄，这么折腾也扛不住。谁料李科仅是淡淡回了四个字，领导定的。不过这已经够了，顶得上千万条理由。
会议室一派忙碌的景象，充斥着询问和回答的声音。检查组也是临时抽调，水平参差不齐，即便有统一的标准，未必能做到统一的标尺，更有甚者竟然将自己单位的特殊做法纳入检查要求，常常是我认为，我觉得该怎么样，可我们能不能换个说法，根据制度要求我们该如何如何，即便是找茬，也得让人心服口服吧。
每每遇到这样的人，车间的年轻人会被逼到失控，李大牛总会及时安抚，解释不通就不解释，人家说啥就是啥，千万别起冲突。只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多了一点，起初李大牛没在意，不过越来越觉得气氛不对，这些人好像真是来找茬的。
李大牛悄悄将李科拉到一旁，试探着问了一句，哥哥呀，我怎么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啊，发生什么事了么？李科冲他诡异地笑了一下，说，你也看出来了，人家来的时候我们领导都没迎接，检查的时候又没陪同，我这级别低了点，可能觉得我们不够重视吧。
李大牛一时愕然，论管理水平大家帮七帮八，更多的还是人情世故，少了领导的沟通，就只剩下挨刀的份，看来今天注定要当牺牲品。李大牛明白了原委，索性放弃抵抗，让兄弟们再别过多地解释，说啥是啥，要啥给啥，静静地听着就行。
这样的检查安排都是一个上午，其实真正的检查时间也就一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大家聊聊天也就过去了，可今天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们仍然没有罢手的意思，资料台账被翻了个底朝天。午饭时间临近，就在李大牛想着终于要结束时，检查组提出还要去现场看看，一团火在他的心里烧了起来，一时间陷入恍惚。
转悠半天，检查组终于发现了新大陆，503像个明星一样被围观拍照，他们提了一堆问题还意犹未尽，李大牛终于忍无可忍，当面开始念叨，这些问题车间以前都上报过，项目提了很多，也不见一个批复，我们只能尽力管好，领导您说说，既然不合适，那应该怎么个管法？
那不是我考虑的事，我的职责就是把问题找出来，检查组的回答直接了当，李大牛闻到了一股流氓的味道，他看见李科的眼神，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想二级领导不可能不管基层的兄弟，沟通的事就交给他们吧。
终于送走了瘟神，李大牛赶紧让专业主管老王写了一份关于503的报告，附上以前的各种痕迹材料一并发过去，没过多久领导便给了答复，已经沟通协调，妥当处理，剩下的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可以接受，李大牛心里终于踏实下来。
谁料想今天结局大反转，他们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李大牛没料到，估计领导也没想到，不管转念一想，事情的始末领导一清二楚，即便是有考核领导也会替车间兜着点，至少不会为难他吧。正常情况应该是这样，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因为现在不正常的事太多。
李科再一次打来电话，李大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电话里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老李呀，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不过领导指示，又不得不说，领导决定要开检查问题评审会，503的问题作为典型案例要做检讨，车间要准备报告。
什么！李大牛听见检讨两个字时瞬间炸锅，直接打断了李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检讨？如果是车间的问题，不用安排我也会检讨，可这是车间的问题么？难道你们真要看着六月飞雪么？再跟领导沟通沟通，事不是这么个干法。李科有点为难，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李大牛有点得意，感觉这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不管最后能不能如愿，至少这一刻心里是满足的，终于说了一次不。他也给兄弟们吹牛，如果让做检讨，他就去上访，看看到底有没有人体谅基层的难处。
李大牛的得意并没持续太久，第二天又接到李科的电话，这次他先开口，还是不行么？还得做检讨呗？李科说，混了这么多年，行情你比我清楚，好好准备一下吧。李大牛有点不服气，还是想亲耳听听领导批示。挂完电话李大牛摁下了领导的号码，刚到一半又迅速挂掉，他想，这种事还是当面找领导说比较好。
早会结束后，大家闲聊着，氛围正好，李大牛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领导起身离开的一刻才鼓起勇气，怯怯地问了一句，领导，503的问题描述与实际不符，您看我们还提么？
怎么不提？你先别管怎么描述，既然有问题，为什么没停用？李大牛一时语塞，领导果然是领导，一句话就成功转移方向，也就没有了继续沟通的必要。
李大牛突然想到最近很流行的一个词，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内卷吧，他如鲠在喉，那点热情正在慢慢耗尽，这个给了他一切的企业，宛如病入膏肓的老人，想说爱你真的不容易。
李大牛痴痴地盯着电脑，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如果心里抗拒便很难继续，纠结半天终于还是放弃，多写一个字都是折磨，消磨掉的是心里的那份爱，于是他想到了专业主管老王，交给他也算是名正言顺。
李大牛理了理心情，组织了半天语言也没找到最满意的打开方式，到底该如何安排下去。
年初公司进行了薪资改革，所有人大幅度降薪，专业主管更是首当其冲，一下子少了百分之三十。他们是基层最辛苦的一级，干着最累的活，挨着最多的骂，背着最重的考核，每个月的打卡金额都赶不上一个工人，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只是敢怒不敢言。
李大牛想，公司能管得住的也就这一级人，一线需要维稳，政策不能过紧，唯有这一级，是管理的最底层，还有个组织约束，所以可以放心地蹂躏。只是人都有个底线，如果哪天触及到底线，这一级人也会失控吧，那应该才是最大的隐患。
李大牛来到老王的办公室，远远就听见老王在发牢骚，这都是什么？要逼死人么，再逼老子彻底躺平，爱咋咋地！李大牛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想了想便说道，这些问题确实很难受，检查组都他娘的不负责任，领导放个屁，他们能当成原子弹，根本不考虑基层的难处。李大牛的话成功引起老王的共情，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老李趁势说道，不过咋说了，我们吃的就这一碗饭，大环境就这样，个人能改变的少之又少，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503的事要不你写一下，我还得当众做检讨。
什么？写的还少么？老王说着找出了以前有关503的所有报告，你看看，这些还不够么？可是有啥用？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做给谁看了，我们辛辛苦苦保生产，最后还成了严重问题，这帮人真是被伺候得太舒服，就应该把难题踢给他们，以后但凡有问题立马就停，完不成任务看咋办。
咋办？李大牛心想，完不成任务还不得我们写报告，不过再没必要火上浇油，他对老王说，你看着弄一个，剩下的我来改。老王再没吭声，算是答应了。不过最难受的还是李大牛，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毫无办法改变，一级执行者只知道拍领导马屁，二级执行者不沟通，不作为，最后只是苦了三级执行者，如果人心塌了企业离死也就不远了。
李大牛看着老王写的报告陷入了沉思，自己到底还能为这个企业做点什么。
终于到了开会的日子，二三级领导齐聚一堂，大家分析问题都很深刻，剖析半天无非是思想认识不够，重视度不够，能力不足，专业水平过差，彻彻底底把自己从人的种群中地分析出去，得到我不是人的结论。
李大牛心里有点疼，这就是所谓的问题分析会，没人关注如何解决问题，眼里只有责任划分，二级领导急着找责任人，三级领导被动接受成了责任人，无非是考核有个去处，努力了半天就是为守住自己的钱袋子。
终于轮到李大牛发言了，老王的报告已经看了多遍，并没有像别人一样急于承认错误，只是称述事实，并且夹带着一些对二级管理的建议，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亟待改进的问题，但这样的发言很容易被领导贴上不服管的标签，也会得罪很多人。
老王的报告只字未改，李大牛自己又写了领导爱听的一版，到底该如何选择？要不要做这个出头鸟？他一直在犹豫，心头就像压着一块石头，不能畅快地呼吸。
直到今天再一次经历这样的会议，李大牛在最后一刻做出了选择。老王的报告被一字不差地读出来，会厂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不过李大牛心里却畅快了很多，终于说了很多人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做了很多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当然也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会后李大牛被单独留下，这样的思想工作领导轻车熟路，他说，大牛呀，有意见可以私下慢慢商量么？没必要再这样的场合，你也是老同志，影响多不好。李大牛已经厌烦了这些冠冕堂皇的官方说辞，开弓没有回头箭，再也无需遮遮掩掩，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领导，我没有意见，只是陈述一个事实，503的事如果你们不沟通，我就自己到公司申诉。
领导有点诧异，没想到李大牛如此坚持，于是继续说道，大牛呀，已经上过会的事再申诉会很麻烦，会得罪很多人，又不是第一次，我们应该适应这样的管理氛围，503的事厂里会统一考虑，尽量帮你们分担考核。
李大牛有点难过，原来领导根本没明白他的用意。他解释道，503的事不足为道，我说的不是钱的问题，我要说的是管理现状，我们都病了，这个企业也病了，您不妨到基层走走，听听老百姓的声音，再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顶层有权了解真相。
听李大牛这么说，领导也没了先前的客气，索性挑明一切。顶层的事无权过问，我们都是执行者，要做的就是照章办事！
可当过程出现偏差时是不是要及时纠偏？李大牛反问道。
那不是你我考虑的事，上峰自然会知道！
没人沟通协调如何得知真相！
李大牛的针锋相对让领导大为恼火，最后不得不祭出大招，李大牛，你是领导干部，服从安排是最基本的要求！
李大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您知道这个服从安排毁了多少有担当的干部么？现在的基层除了几个骨干、专业主管，很多人不是躺平就在躺平的路上，他们失去的是对企业的信任，很多人不止一次流露过离职的想法，已经没人为这个企业说真话，这才是最可怕的。
李大牛的眼神无比真诚，他们都是随着企业一并走过来的，领导不可能不明白李大牛的想法，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如果我们再不为这个企业做点事，树倒猢狲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李大牛丢下了最后一句话，他看了看领导，然后失望地离开。
没过多久，有关503的考核如期而至，共计5000元，那是他两个月的奖金，李大牛的强出头并没改变什么。但这次他平静了很多，只在考核分解会上淡淡说了句，这项不用分解，我一个人背就行了，那一刻他的心里无比坚定。
一个月后李大牛拿着厚厚的申诉材料敲开了公司大领导办公室的门，紧接着半年后，一场改革悄无声息的开始，大部制，扁平化，精简人员，精简机构，持续优化组织结构，二级单位也在改革中退出了舞台。
此时冬天已经过去，李大牛依旧迈着轻盈的步子在车间里转悠，小刘说，牛哥，等我媳妇生了请你喝酒。老王说，这新机器就是好使。李大牛心里的花又开了，他扯着嗓子喊到，都什么季节了，你们能不能把暖气关一下，要热死人么！
从车间出来，他看见前辈们种下的一株海棠正在温暖的春风里绚烂绽放，一朵朵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