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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今天最高温度30度,满大街短袖裤衩齐上阵的人。骑着自行车在城里瞎晃悠,满头大汗,跑到街边露天的小吧喝杯啤酒,看人们成群结队、谈笑风生地走过;看街道车水马龙、永不停息地流动;看身边坐着的说着笑着的人,谈着人生说着故事聊着日子。不禁感叹,活着真好。
植物靠着阳光进行光合作用,好生长,好传播自己的基因;人类在阳光下来来往往,你争我夺,同样是为了基因昼夜不息地工作。快乐的情绪,帮助我们自动识别对生存有益的事情;痛苦的感觉,帮助我们避开人生中的危险。
如果赫拉利在《未来简史》所说的“人类的一切感觉都不过算法而已”确凿无疑,如果人工智能看懂这套算法的逻辑并因此衍生出比我们更高级的智慧,进而将我们取代;那么听起来,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感受到活着真好这类事情,就全无必要——反正人活着,不过为了算法能够进行演算而已。
神话死了,宗教死了,人性的光辉,还没完全竖起来,看起来又垂垂可危。
听起来,真是不那么乐观的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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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未来了,眼下的世界也挺混乱。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年代大国战争发生的概率极低,但美国13号对阿富汗的极端组织首次使用了炸弹之母,旁边的朝鲜也不安分地想要搞事情。
新闻一天到晚地放,尽管这城市里的关注点仍旧在于网红店里的冰淇淋,新上线的潮人穿搭和滤镜,以及值得拔草的好吃餐厅。但,只要关于战争的可能性没有降为绝对的零,那么眼下的美好生活便绝非坚不可摧的境况。
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活着,没办法自由自在、身心舒畅地晒太阳,只是他们不在我们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所以在大多数寻常的日子里,大多数人对此不关心。
iphone 8 都快要出来了吧?但朝鲜人民还活在中国的60、70年代。
但你说要解放朝鲜人民?怎么解放呢?毕竟有那么大的政治机器横亘在人们眼前,不是一个简单的希望就能实现的愿望。
有时候,在巨大的现实落差中,人们必须得调整自己对现实的期许,才能活得更狭隘自私地,快乐一点。否则,承担起超越自我能力范围以外的思虑,没必要也对世界和自己都,无所增益。
简单来说,你希望自己的美好生活恒久不变,也善良地希望这世界和平,没有饥荒,没有战乱,没有欺凌。
但这些愿望,在无法预测的现实面前,全都无法担保。
人类做为一个整体,有它自己的算法和逻辑,在这样一个宏大的布局中,你是属于被重视被珍宝的棋子,还是留着打算牺牲的那个,谁都无法预测、无法判定,只能顺着这种浪潮,翻滚、挣扎、沉浮。
这么说来的话,其实有没有关于人工智能可能带给人类未来挑战的预测根本不重要——反正对于每个单个人来说,从人类诞生前一直到遥远的未来,从来都是算法的胜利,只是曾经是自然基因的算法,而未来,有可能变成人工智能的算法。
有什么关系呢?总归都是算法的游戏,我们从来只是置身其中地游戏,承担一个角色,并且负责任地在其中悲欢离合、聚散喜乐,尽情舒展你我对人生的解读和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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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有很多人写文章纪念王小波。武志红在《巨婴国》中说王小波大概是“秦统一后,我们这个民族中罕见的一个‘大写的人’”,因为他从我们庞大而复杂的文化语言中,抽离出自己的自由表达,正如他说,“智慧、有趣和性爱,是最美好的三件事”,然而我们弄出了许多不单纯的道理,结果,我们的社会,成了反智慧、反有趣和反性爱的了。
王小波在我长到青春期能够看懂他的书的时候,已经离开人世。说来有些丢人,但我买过第一本关于他的书,是《王小波和他的门下走狗》。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有什么著作,只是在书店碰巧遇到这本书便买下来看。等到后来看了王小波自己的文字之后,才知道所谓“门下走狗”,确实自黑地没有偏差。
我对这些80年代风靡的文艺风潮不甚了解,也不重要。只知道,文艺界到如今仍旧是有趣的人稀少,智慧的人罕见,大写的人寥寥。
这个时代的主题赠予了物质的繁盛,没什么不好。靠着这么多人拼了命的付出,才有今天遍地开花的网红店和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风景可尝可赏。
这场你追我夺地游戏吸引住大部分人的眼光,没什么不好。曾经把自己称为“门下走狗”的文艺青年们,终于可以不再虚无的精神追求里浪费精力,而去做点实实在在的成绩为创造GDP做贡献,挺好,没必要虚头巴脑搞那些不在他们心里的理想王国。
——现代生活足够性感的地方,就是它给予了偏安一隅的单调生活,无数种可能性的,幻觉。
古希腊哲学家第欧根尼,把广场上的酒桶当自己的家,住得挺开心。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有一天走到他的面前,问:“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都能满足你。”第欧根尼睡在酒桶里眯着眼睛对亚历山大说,“我希望你让到一边,因为你遮住了照在我身上的阳光。”
第欧根尼的故事常常拿出来被人称赞自由的可贵。但讲真,自由这东西,并不是每个人所追逐的理想生活,甚至,可能并不适合人类社会设定中给予大多数人生活的期望。无论是第欧根尼,还是王小波,无论是遥远的古代,还是先进的当下,大写的人、自由自在的灵魂,都不会太多,也不能被允许太多。
因为人类社会这个超级算法,需要足够多的活生生的人来维持运转,来传递数据,来建立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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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市啊,在这一天里赠予我们最富足的日光,走进它,它就公平地播洒每一分每一寸在你的肌肤上。
每个人在这日光底下,可能都在想着全然不同的事情,有些迫不及待要跟人分享、与人同乐,有些自我压抑,有些自我劝慰,有些自我满足,还有一些隐晦地连自己都无法提取无法解读。这些藏在每个人脑中的细枝末节,神秘莫测,又饶有趣味,如果自己不解读,别人也顾不上关心。
而这阳光啊,每天都照亮着这星球的一半,一千年、一万年,到更长的时间。而一个人能感受的,只是这其中稍纵即逝地一瞬间而已。
这一瞬间,对宇宙和这颗星球而言无关紧要;但就是这一瞬间,可能对那个扛着一小部分算法运行的人类个体而言,意味着一切。
而这个人类个体如何看待属于他的这毫不起眼的一瞬间,也就决定了他稍纵即逝,而又永不磨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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