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密密的清明雨若婆娑泪眼中的泪滴,那乌云中若隐若现的电光声声呜咽,好像在寻觅着这里流逝的岁月。坐在那古老的梧桐树下的我不禁抬头,看着眼前的有些歪斜并且模糊的青石墓碑,那些故事仿佛再现眼前。
那时,也是这么般,三月梧桐叶落下清透的泪珠,划落天空,不经意间便落在那有些皱纹的瓦片上,没有丝毫声音,那千千万万中的一滴顺着我的脸庞滑落。“来,欣伢子,快点……来房间里躲躲雨,别着凉了……”一只手上布满了皱纹,手上还残留着农田里沾上的湿泥,可手指间却夹着一张雪白的纸巾,在我回头之际便覆上,轻轻擦拭着我的小脸上的水珠。
我闭上眼睛,心中隐隐透出淡淡的难过,七外婆的手颤颤巍巍的,正如她,随着岁月流逝,越来越老了——那瘦弱无力的手更加扣动心弦。她的手和干枯的树皮一样,好像轻轻一折便可折断。
“七阿婆,我……不会着凉的,”此时的我便收起了那野丫头的性子,胖嘟嘟的手拉了拉她,快速地向着屋檐下跑过去,先前哪些如同飞机一样横冲直撞的蓝色蜻蜓已经不知去向。
“欣伢子啊,别野啦,让你爸妈知道你下雨天又在野,早……又要打你了……”七阿婆一边摸了摸我的乌黑刘海,浑浊中带着清澈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慈祥的光。我咧开粉红的嘴巴冲她傻兮兮地笑了起来:“不会的!妈妈可喜欢阿婆了……”
“七阿婆的家很漂亮……”我断断续续地不间断地嘟着嘴说着,还抓住七阿婆腰间粗糙的衣角,“别人说,阿婆就像我的亲阿婆……”她也慈祥地笑笑随即塞给我一块大白兔奶糖。
七阿婆的家在我们的小镇的最北方,她很慈祥,可没有有子女,在村中排行第七,一个人住在这栋小青瓦屋里。也许是没有亲人的缘故,她对待任何小孩就像对着自己的亲孙一样,逢人便说我们这群捣蛋的孩子是多么可爱,她苍老的脸上总是露出幸福的微笑,遮住了原有的那一丝孤独的落寞。她对我很特别,很喜欢抱着我,一声声叫我“欣伢子”,给我很多好吃的,我,也总是随着捣蛋的熊孩子群为她带来许多的梧桐叶艾草糍粑。
一天,天上的蜻蜓又贴着我们的头飞着,空气显得格外闷热,沙地上的狗尾巴草随风摇曳,枯黄的野草也伏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远方的高塔耸立着,毫无感情的屹立在枯黄的平坦草原中。
大声说:“那里很危险,不要去。”
可我依旧忍不住那诱惑,那塔,特别像关着睡美人的高塔,带着灰色,渲染着神秘而古老的色彩,看着四周,荒芜。心中的忐忑竟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好奇和兴奋,我拽了拽那座塔下的大铁门的锁,那锁本来就很脆弱了,此时一碰,那锈迹斑斑的锁便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块。
我一步一步地爬上了那高高的塔,心中有害怕也有期待,心中的睡美人童话让我更加加快速度,却不料窗外的风却是越来越大,一股强劲的风吹打着如同薄纸一样的的玻璃窗户,似乎要将这几片玻璃狠狠砸成碎片!可我丝毫不知道那即来的狂风暴雨。
终于到了塔顶,我却看见了那雨打在冰冷的铁杆上,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那风卷席了塔上污黑的废物,飞上了天空,小小的我竟像一根稻草一样被刮了起来。
终于感到了生命危险的我不禁大声尖叫了起来,先前探险的心情也没有了,本来是恐惧遭受父母的责骂,可是已经转化为了深深的恐惧。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我闭上双眼噙满泪水哭着,可是我那哭声却被狂乱的风压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人用他温暖的手抓住我,让我不要被这无比可怕的狂风卷走,沦为天地间的一片尘土。
我紧紧抓住不锈钢的护栏,半个身子已经被吹出了塔顶,“欣伢子啊,快抓住阿婆的手……快点啊……”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我睁开双眼,看见了那慈祥的面孔,她是那么地焦急,似乎害怕失去她唯一的亲人一般。
她的浑浊的眼中此时再次透出那份清澈透明,我也是紧紧抓住她如同枯枝一样细瘦的手腕,而七阿婆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我拉回了护栏中。她那手背上也被护栏上尖锐的刺划出了一条大口子,许许多多的血液就这么流淌了下来,在狂风中寻不着踪迹。
……
而这清明的三月雨暮,我再次回到了这片故乡的土地,而曾经我拥有的却已经失去了,尽管我无法忘却。
清明了,抛洒无数血泪,湿润了那杂草丛生的青石墓碑。
从此,那镇头的最北方再也没有一个七阿婆,双手环抱着的她视为亲孙女的欣伢子。
而那也成为我一生无法忘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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