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2中元节。传说,这一天地府大门大开。阴间的人可回阳间,由普渡真君管理,接受生者的供奉。然而,阳间的人若因此不慎误入鬼门,若没有“引路人”,则很难回来。因此有诸多忌讳:如都不能贴墙走,晾衣服不能留到半夜,深夜不能外出等等。总而言之,一切小心为上。
这一天趁暑假,骆简回了一趟老家去给姥姥扫墓。中午,艳阳高照的时候去的,因为骆简怕鬼。
骆简,今年通信专业大三,作为一个接受了15年社会主义科学教育理论的新时代好公民,怕鬼的属性却从未变过。晚上从来不敢照镜子,以前在家里睡觉前都会先去厕所,半夜不敢一个人从卧室经过客厅去厕所,因为得摸黑一小段路才能打开灯。尽管胆小,但是却喜欢一些神神叨叨的故事。还喜欢看一些乱七八糟的野史,不喜欢看名著,美其名曰,口味独特。
骆简姥姥是个很温和的老人,骆简小时候在姥姥家度过了所有的童年时代,直到高一才被接回家。小时候的骆简总喜欢跟在姥姥身后,迈着小短腿,缠着姥姥讲故事。姥姥的脑袋里,总有讲不完的故事。当然也有好多神神鬼鬼。姥姥以前总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后来骆简长大后才慢慢明白,所谓鬼神之说,不过是愿信者畏着“因果报应”多行善事而已。
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姥姥在骆简高三的时候癌症去世。骆简得知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后来开棺的时候,骆简看到穿着寿衣毫无生气躺在那的姥姥,耳边嗡嗡地嘈杂着周围人的哭泣和说话声,精神恍惚了好久。直到要合棺的时候被人拽开,骆简才突然回过神,感觉心脏突然抽疼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后来的大半年,骆简时常整宿整宿地失眠,有时候能梦见姥姥,弯着腰在厨房做饭,骆简趴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和姥姥唠嗑,有阳光透过窗户铺在地板上;有时候梦见姥姥拎着骆简最爱吃的菠菜站在门口喊,囡囡,快来搭把手;有时候是则是一些兵荒马乱的场景。很多时候,梦醒之后就开始失眠,然后睁着眼望着上铺的床板开始发呆。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骆简的头发掉了几乎一半,再也没长回来,不过好在原本发量就比较多,不至于秃头。因为姥姥的离开,以至于直到现在每次看到电影里面有关老人睡眠或者去世的镜头,尤其是苍白沟壑纵横的皮肤特写镜头,心脏都会控制不住地抽疼一下。
其实骆简一直觉得自己无情无义,姥姥死后其实都没有单独去扫过墓。每次都是跟着爸妈逢年过节才会去看望一下,尤其是去四川上学以后更是很少去了。阿毛,姥姥养的一只白手套的小黑猫,自从姥姥去世就再也没见过,当初找了几次没找到也就放弃了。
大三,骆简从新校区换到了老校区,因为睡眠日益娇气只得克服胆小的毛病自己出去住。在搬家的时候,无意中翻出了塞在最角落的姥姥留给自己的东西: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上面还有印有八卦铜钱的花纹。当初因为一时没缓过来,所以一直没有勇气打开,后来干脆忘记了。时间是打磨伤口的良药,事到如今,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好多事情了。
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生者对逝者的追忆除了最开始实实在在的心痛,到后面不过是仪式性的纪念罢了。
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红绳坠着的铜钱,小巧精致,颇为好看,比一般的铜钱要小很多。骆简把它戴在了脖子上。
现在,骆简盘腿坐在姥姥墓前,念叨了一下现状,以前的梦里骆简总是在姥姥的怀里哭,因为想念,也是因为一个人远在他乡好多好多的委屈一股脑的往外倒。然而,真到了姥姥墓前了,到没有那么多的委屈了。就在骆简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消失了两年的小胖猫居然出现了,围着骆简转了转嗅了嗅,然后开始蹭着骆简的膝盖求抚摸。两年过去,阿毛居然也没见瘦,摸着阿毛软乎乎的圆脑袋,骆简想了想还是把阿毛抱回了学校外面的房子。
正好,上次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建议养只猫,说是有助于抑郁症的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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