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元旦在石家庄肥乡老乡联谊会
我使劲想了想，第一个高一，我也没有一点学习用功的模样，但也没逃过课。迟到是常有的事，都是课间玩得太投入，上课铃响才想起上厕所。
又一次迟到，让李老师抓住了。这次没客气，直接让我在讲台边站了半天。当黑黑的脸和脖子都红透后，李老师看了我一眼，摆摆手，我连忙低着头归位。此后我再也没迟到过。
李老师是李文博，天津人，教我们数学。他高高的个子，戴幅眼镜，一脸络腮胡很有个性。每节课都是平端个三角板，上面是教科书、备课本、一盒粉笔，只要李老师信步走上讲台，班里所有的嘈杂立即鸦雀无声。大家都喜欢他的讲课，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语言风趣幽默，推理简洁明了，就像说评书，怎么听也听不够。
因为我们初中是两年制，等于初三的二次函数等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为完成和高中段的知识衔接，李老师自己组织了周日的补课。学校不给他一分钱，他也没向我们收一分钱。前段时间和李老师谈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李老师说：当时认为就应该这样，其它的什么都没想。
班主任郝千老师精神矍铄，花白的大背头经常气势恢宏。他教我们语文，但他却爱好教我们做操，而且动作要求还很高。后来我们知道他当过兵，在部队干过文职工作，后来转业到了学校。同学们都很敬重他。
郝千老师的语文课我没有了印象，可他经常上宿舍去，却给我印象很深。那年冬天，宿舍前面因为同学的乱泼水，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有人经过时，稍不留意就会摔倒。郝老师看到后，回去带了张铁锹来铲，我从旁边宿舍找了根火柱，看到的同学也一起动手，很快便运走了大块大块的冰。我记得那次有杜堡一个姓乔的同学，还有一个是后来去世了，在过建筑公司上班的李海平。
后来我当了校长，每学期开学前，都要组织老师们来个大扫除，当我第一个拿起扫帚开始扫学校院子的时候，眼前总是闪现着郝老师挥动铁锹的身影。而老师们也不约而同走上前，很快，每个角落都是干干净净。
我们吃饭的习惯，是在宿舍前围成一圈，边吃边侃。有时候郝老师也端着饭碗来，谈天说地，很是自然。当我们提到一些伙食问题时，郝老师说他会反映给领导。后来果然改善了不少：水煮茄子上的油花多了，可以一次买两个馒头一个玉米饼子，一段时间后换换菜样，粥量也大了些。
说到食堂，我还真没怎么感觉如何不好，那时家都穷，反正是在学校比在家吃得好，起码学校没有红窝头。现在想想，那时的胃口还真好，什么都能下，那怕巴掌样的玉米饼子里还是半个半个玉米粒，也不耽误喉咙一鼓迅速咽到肚里去。看看现在，面对满满一桌子鸡鸭鱼肉，却没有一点胃口，究竟是哪里不对？
中午一般是水煮白菜。那时的食堂不像现在的储藏间和操作间分开，当然也无需生熟肉案板分离，因为一学期只能见一次肉。我记得很清楚：食堂中间是个巨大的案板，上面放着一些根本没洗的白菜，几个工人几把刀，一阵乱响过后，用大铁锹推到旁边的大铁锅里；拧开水龙头加满水，然后就是呼哧呼哧地烧火；锅开了，在菜叶和蚜虫的尸体之间咕嘟咕嘟冒泡时，洒些盐，淋上一勺熟油，然后三分半勺五分一勺地卖钱。
说句良心话，这样的水煮白菜我现在还向往。特别在冬天，到处都是严冰，浑身冷得哆嗦，这时半盆菜汤下去，肚里的热气通过各个汗毛孔往外一放，此中舒畅的滋味，没亲身经历过，绝对体会不到。
早上和晚上都是咸菜。学校礼堂南边的菜园，不仅种白菜，还种萝卜。每年收获的萝卜，都会放进十几个大缸腌起来，没见到有人认真洗过。都无所谓，农村的孩子都是从土里刨食长大的，有些土腥气反而更让人接地气。
有些同学不乐意了，自己几乎参与了整个种萝卜的过程，末了还要用钱买？心里不忿，半夜去偷了几根咸萝卜，才安安心心睡了觉。这事不是发生了一起，老师们也都知道，大概是“窃书不算偷”吧，几根萝卜也是为了填肚子，后来就没有下文了。
值得一提的是，食堂门口北边有个窗口，专门在早晚卖咸菜，而且还大部分是那个光头胖乎乎，有点像胡汉三的老头。买咸菜每次用1分钱，别人卖时我都够吃，唯独他不行，切的块还没有别人一半大，还经常黏唧唧臭哄哄的，必须再用水冲。如有同学嫌少嘟囔几句，总会引来他大吼：“愿要不要！”吓得后面排队胆小的同学溜走了。我那时想，至于吗？面对这些穷孩子，稍大点的萝卜块又怎么了？
我后来到一中教书时倒留意了，但一直没见过这个卖咸菜的老头，后来也没问。人的一生是个不可逆的旅行，每段路程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如果每个人都刨根问底，还有什么乐趣？
遇见的人不一定都有缘，有缘的人不一定都有份，还是把心放下来，随遇而安。当你心静了，总会遇见对的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