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小方桌已经三十岁了,胳膊腿却仍旧结实。就像一直对这张小桌不离不弃的老人家,身子骨仍旧硬朗。
人活其一生,最缓慢和温暖的时光除了那张床便是饭桌了。它乘载着满怀爱意和关怀的饭食,这些或许的确无法与那些高档餐厅里华美精致的料理相比,但是它却沉淀着人间最淳厚的温情。
每年寒假暑假,我都会去爷爷奶奶家小住一段时间,小时候是爸爸送,长大了是自己搭车去,小时候是去小山村,长大了是去小镇子,时光带着周遭不断变化,很多的人和事都在记忆里褪了色。搬家后唯一留下的大件就是这张吃饭用的小木桌。
爷爷和奶奶做的餐食的味道总是不同的。两人老是相互嫌弃,你这个炒的火候过了,你这个少了盐......可最后两人总会呵呵地笑起来,感叹一句,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争什么。
老人家总是起得很早,早早的出去,和朋友们一道边聊边买菜,每次我正式起床的时候,爷爷奶奶已经开始坐在小木桌旁择理菜食了,阳光很柔,柔得你仿佛能看见丝绸的影;时光很缓,缓得你甚至能够看见它溜走的尾迹。多年的相互陪伴使得两个老人家有着不可言喻的默契,不仅仅是有关于对方的喜好,令人艳羡的是那一份举手投足的默契感,不必言语,一个回眸,一个起身,对方便能知晓对方的心意。爷爷做饭很好吃,早上是他亲手做的包子,或是自己擀的面,自己做的馄饨,饺子之类的。中午和晚上爷爷则会根据奶奶近日的身体状况去料理饮食。奶奶总会说着当初就是因为爷爷这一手好厨艺骗走了她的心。每每这时,爷爷总是会笑得一脸自豪和满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奶奶的假牙坏掉了,她不得不去重新定制。所以那段时间的米饭总是格外的湿软,那段饭桌上总会有南瓜类绵软易食的食物。甚至爷爷总是会给奶奶单独开个小灶,做一点煮得烂烂软软的面食,蒸一点鸡蛋之类的。其实奶奶也是做饭的,只是相比爷爷做饭的时间会显得很少,而且奶奶的身子骨不如爷爷,或许是因为爷爷之前当兵的缘故吧。不过,我觉得更深的原因是因为爱,每次奶奶要煮饭的时候,爷爷就会想尽办法去鸡蛋里挑骨头,这个肉又切得不好啦,这个菜也没洗干净啦,每每这样,奶奶就会佯装生气地走掉,爷爷就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乐呵呵地笑了,然后重夺掌勺大权,他不想奶奶太累,他,想宠着她。
一觉醒来的午后,有时爷爷会从零食柜里翻出一小袋炒得香香脆脆的黄豆或者胡豆搁置在小方桌上,然后去唤醒奶奶。爷爷牙口尚好,所以他可以咯蹦咯蹦地咀嚼着炒得香香的豆子。奶奶呢,则悠悠地戴上假牙,用牙齿一点点去磨豆子,和爷爷一起去享受那一份香脆。有时候爷爷会细细地削好一个苹果,或是剥好一个橘子,或者石榴,或是别的什么水果,然后摆好盘,再去叫奶奶起来吃。每每这个时候你总能从两个老人家的脸上看到一种对生活的满足,爱情和食物果真是幸福的源泉。
爱情可以很长,长到朝朝暮暮,长到海枯石烂。爱情也可以很短,短到白驹过隙,短到流光瞬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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