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之王”的罪与罚

陕电君/文

一

两年前，一位好友年仅三月龄的小外甥，在山东注射乙肝疫苗后不幸离世。几经周折，那令人生疑的疫苗特异反应鉴定竟说与疫苗无关。

今天，这位好友在朋友圈写下这样一段文字：两年前的山东之行，记忆犹新。真希望这次被众人关注后，关于疫苗的生产、使用、监管能变的更合理。让人世间少点悲剧！

问题疫苗引发的悲剧并非个例。

2017年6月20日，西安龙女士被狗咬伤后，立即清创被打了狂犬疫苗，但28天后不幸离世。西安市卫生部门作出裁决，认为疫苗运输及使用都合格，医生治疗也无不当。

“疫苗之王”的罪与罚

翻开家里孩子接种的疫苗本，在西安电子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手写的接种记录上，至少有6处“长春”和“长生”字样。其中，注射“百白破”的厂家里面，4次注射记录均备注“长春”字样。

陕西省疾控中心称，国家食药监督查出的问题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尚未出厂，该公司生产的其他批次狂犬疫苗已全部召回，陕西在招标采购中没有涉及相关批次问题“百白破”疫苗。

各位家长，你们放心吗？

二

铤而走险源于高额利润。

2018年一季度，贵州茅台销售毛利率为91.31%。然而，这么高的毛利率，居然屈居第二。

排在第一的是此次因狂犬疫苗“造假”涉事的主角长生生物，以91.59%的毛利率占据行业首位。

在疫苗行业排名前十的上市公司分别为长生生物、康泰生物、长春高新、双鹭药业、四环生物、安科生物、沃森生物、生物股份、康恩贝、广济药业，对应销售毛利率分别为为91.59%、91.07%、89.37%、85.24%、81.69%、81.00%、78.21%、76.14%、75.26%、69.24%。

这一水平远超A股大部分行业。长生生物、康泰生物、长春高新稳居前三把交椅。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数字。因“造假”而获得的巨大收益更不可估量。

马克思教导我们：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大胆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他们为了钱，把一针针“问题疫苗”不断注入到你和孩子们的身体。

没料到，高俊芳、韩刚军和杜伟民，长生生物的三个股东，分别成为了国内狂犬病和水痘疫苗、流感疫苗、乙肝疫苗的领军人物，有把控整个疫苗行业的能力。

“疫苗之王”的原罪也是高额利润。

三

事实上，上述疫苗企业中的几家巨头均曾陷入疫苗安全舆论危机。

除了长生生物此次疫苗生产记录造假外，2013年，康泰生物曾卷入婴儿接种乙肝疫苗致死事件；2016年的山东疫苗案中，9家涉嫌虚构疫苗销售渠道的药品批发企业，沃森生物的子公司赫然在列。

但之前的舆论安全危机很快度过。

2018年7月11日，长生生物一名员工实名举报疫苗生产存在造假。国家药监局马上对长生生物进行飞行检查，发现狂犬病疫苗生产存在记录造假。

国家药监局已要求吉林省局收回长春长生的药品GMP证书，长春长生主动召回有效期内所有批次的狂犬病疫苗。

在对长生生物调查的时候，吉林食药监管局“顺手”对其两年前的违规行为进行了处罚。2017年11月，食品药品监管总局接到报告，在抽检中发现长生生物一个批次的百白破疫苗效价指标不符合标准规定，但25万支疫苗已经打入25万名儿童的身体。

8个月过去，吉林有关部门“迅速行动”，做出对长生生物罚款300多万的决定。

300万罚款，对于敢践踏一切法律、泯灭一切任性铤而走险的“疫苗巨头”们来说，九牛一毛。

难怪有网友说，违法的成本太低了，这种处罚分明就是鼓励和纵容造假，由此带来的信任危机无法弥补。

利，害了我的国，也害了我的娃。

四

2016年假疫苗事件之后，国务院重新修订了《疫苗流通和预防接种管理条例》，条例对疫苗的销售、存储和流通做出了新要求，引导疫苗生产行业走向规范化。

但《条例》对问题企业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虽多方反复强调本批次问题疫苗属于“尚未出厂和上市销售”部分，但信任危机却在迅速蔓延。深交所披露信息显示，涉事长生生物所产狂犬病疫苗销量占国内市场近四分之一，“疫苗之王”让人毛骨悚然。

成千上万婴幼儿的疫苗注射手册上都有“长生生物”的字眼，由此产生公共焦虑难以消弭。除了已经查出来的问题疫苗，没抽查的疫苗到底有没有问题？都有谁从问题疫苗中获利？监管部门应该承担什么责任？谁能保证“疫苗巨头”们不再作恶？已经打到孩子们身体里的疫苗该怎么办？

总理曾在疫苗事件的批示中，点了三个部门的名，食药监总局、卫生计生委、公安部。这三者之间的权力与责任如何分配？

一个在2009年就因非法从事疫苗药品经营活动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缓期五年执行的人，在缓刑考验期限内，竟然还能重操旧业。漏洞在哪儿？

一家劣迹斑斑的疫苗企业，垄断或参与瓜分国内相关领域的疫苗市场，不断接到违规罚单的同时也不断获得生产资质、接到疫苗订单，在曝出丑闻与领受“无痛”惩罚的拉锯中，婴幼儿的健康、公众的生命安全长期身处险境。

一度被“偶合反应”成功解套的疫苗质量问题，终究要直面生产与监管的全盘拷问，对涉事企业严惩之余也要追究其生产资质的获取流程乃至监管的失守甚至惩处的宽纵。

长生生物刚刚发布消息：对于此次事件的发生，我们感到十分的自责和愧疚，再次向各位接种者和投资者表示深深的歉意。公司将引以为戒，举一反三，制定切实可行的纠正措施，进行彻底整改，确保生产的合规性、真实性、可靠性、可追溯性以及疫苗质量的安全性。

长生生物还想打悲情牌，重施苦肉伎俩。但这次，无论是监管部门还是各位家长、股民，都不能再给其“举一反三”和“彻底整改”的机会。

数据显示，长生生物股票已经连续遭遇5个跌停板，来自股市的不信任投票则让从业者尝到苦果、铭记突破底线与规则的代价，目测跌停还会持续。

如果每次疫苗事件都换来不痛不痒的道歉和罚款，如何保证不会出现下一次？

“疫苗之王”此番必将跌落马下。

（本文部分内容整合自新京报、南方都市报、侠客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