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到深圳工作时,是在宝安西乡一家塑胶玩具厂上班,那里离大益广场很近。厂子规模不大,但部门很多,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在丝印/移印部上班,和另外一位同事老詹一起负责整个部门的管理和技术工作,当时带着十几个人的团队,有五六个手工丝印台和七八部半自动移印机,我那时经常和同事开玩笑说:“老子的队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老詹其实并不老,比我还年轻两岁,长得人高马大,但是不修边幅,看起来显得老气横秋。他是河南南阳人,属于“空降部队”,在厂里开发新产品时通过网络应聘进来。而我则是“多年媳妇熬成婆”,之前的老油条差不多都走光了,才轮到我学习一点技术修炼成师傅。我们的工作其实也比较简单,就是根据订单将印刷机台调整好了之后,再安排人手上机印刷,产品印刷质量一是员工自检,二是品质人员抽查,只要机器不出故障,产品没有问题,我们就悠哉游哉,逍遥快活。部门人员也好管理,基本上都是之前我们到生产部流水线上挑选的靓妹,再培训几天就可以上岗操作。因此女员工在我们部门是占多数的,这属于我们刻意为之,一是女孩子好管理,二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那时我们都还没有结婚,正是喜欢和女孩子打情骂俏的年龄。因此我们部门总是热火朝天,有说有笑,大家充满青春激情,干起活来自然也不含糊,连原本跟我们部门是天敌的品质部靓妹也被同化了,总喜欢和我们打成一片。老詹年纪虽小,但也跑过几年江湖,是个情场老手,很快就在手下女员工里面发展了一位干妹妹,真是情场职场两得意,爱情事业双丰收。领导也给了我们很大的自主权,只要我们将每天的工作任务完成好,报表上看得过去,其余的事情也不怎么过问。有一次某个女员工另有发展,准备辞工,领导对我和老詹说:“怎么又把人放走了呀,你们要靠自己的魅力将她们留住。”原来我们拿着一份微薄的薪水,不仅要卖艺,还要卖身啊,似乎劳动合同上并没有写这一条。我们有两位开厂元老型的直接领导,一位是生产主管,一位是生产经理,她们都是年长我八九岁左右的大姐,同时也是我印刷行业的导师,丝印和移印方面的印刷技术全都是她们两位教会了我,让我从此“一招鲜,吃遍天。”
到什么山就唱什么歌,每个工厂都有每个工厂的管理方法。我们事情不多时就拿计时工资,晚上也不会安排加班。订单量增加时就会用计件工资来调动员工的积极性,从而实现双赢。有一回厂里开发了一个印刷服装衣架的大客户,那段时间总是十万数量为一个订单往我们部门猛下,每天都能接好几张订单,可把手工丝印的小姑娘们给忙坏了,为了让塑料衣架上面的印刷字体能够快速干燥,厂里专门购置烘干设备隧道炉,前面印好的产品放进去过一遍,后面出来就已经干透,然后另外的人员再用橡皮圈分打扎起装箱。面对此情此景,我当时写下打油诗《印衣架》赞曰:
百万衣架未印完,
又下十万新订单。
但使南阳老詹在,
隧道炉后货成山。
记得那时有个品质部靓妹叫做红梅,是我们湖北天门人,她男朋友是福建人,在楼下的工模部上班。因为红梅专门负责巡检我们部门的产品,所以经常会过来玩,和我们吹牛,“十个汉川佬,不如一个天门苕”就是她爆料出来的,不然我是不知道我们湖北还有这么好笑的民间谚语。老詹很喜欢她,对她有那么一点暧昧的情愫,还主动去加她QQ,这才知道她的网名叫做“草上飞”。草上飞后来真的飞了,和她男朋友一起离职,准备回去结婚。那几天老詹上班都没心情,怅然若失,总是坐在办公桌那里发呆。我当然看出是怎么回事,于是故意问他:“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红梅呀?”他听到了也只是苦笑一下,不置可否。于是我趁着空闲时间在工作笔记本的扉页写下一首打油诗《忆红梅》加以嘲讽:
葡萄美酒夜光杯,
金钱美女一大堆。
金钱有价情无价,
至今犹忆草上飞。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写了一段诗词赏析,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不知内情的人也能够看明白,并对社会上某些丑恶现象进行了无情的鞭挞,将该诗的思想高度提升到批判现实主义的境界。老詹也是个逗逼,看过之后,他双手打揖,朝我拱手道:“阁下文采飞扬,非池中之物!”
工厂从来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后来老詹也要走了,上交辞职书的那天,他结拜的干妹妹一边印货,一边泪流不止。老詹无言以对,一个人跑到晒版房关起门来面壁思过。这样绝佳的题材我岂能放过,于是立马挥就一首打油诗《赠老詹》:
惊闻大哥要离厂,
小妹脸上泪两行。
无由抚得美人意,
老詹躲进晒版房。
老詹出厂后在附近的握手楼租了一间民房暂住,既方便找工作,也方便他干妹妹过去玩。至于两情相悦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发生点什么,我没有亲眼看到,不敢妄自揣摩,各位可以推己及人,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如何处理这样的情感纠葛?我只知道老詹找到工作远走高飞之后,他的那个干妹妹性情大变,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在对面厂又认了一个干哥哥。再后来就搬出宿舍,和她的新任干哥哥没买票先上车,一起在外面租房同居。这样的反转实在出乎意料,当时就将我们一众局外人雷得外焦里嫩,如看一部狗血爱情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