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上樊花(五)

作者: 以读攻独 | 来源:发表于2016-12-20 15:00 被阅读0次

每天都做的事,自然就形成了习惯,比如起早。

小梨已经习惯凌晨2点起床了,即使是“七不出八不葬”的日子,通常,她会点亮床头的小灯,拿起一本书,带着耳机,播放着古筝的曲子。

又是一个“七不出八不葬”的日子,男友又要出差了,小梨突然想去看日出,于是约了男友4点,在东山门口见。

三点四十,小梨兴奋地打了出租车去了东山,这是她第一次看日出。上车他就给魏诺打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小梨由兴奋转成焦躁。

终于打了第五个电话,魏诺含糊不清地说:“喂?”

这个粘稠的声音像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你怎么还没起来啊?不是说好去登山的吗?我都到了!”小梨瞬间变成了“中国好舌头”。

魏诺一激灵,说:“啊——啊——我困死了——我马上起来——你等我下——”

小梨“啪”地挂断了电话。小梨不喜欢等待,不是因为等待会有多种可能性,是未知的,而是因为等待时,人会不由自主地在孤单寂寞里忙着思绪万千。

二十分钟后,魏诺睡眼惺忪、脸色煞白、头发乱遭地出现在小梨的面前。小梨白了他一眼,说:“你看看都几点了?我都等你多久了?”

魏诺陪着笑脸说:“嗯,嗯,我知道了! 我错了!好不?”阻止女人争吵的有效办法,就是进行下一步。魏诺拽起小梨的手,两个人向山上走去。

一条水泥大路,一条鱼贯在树林间的小路,小梨选择了小路。小路宁静,没有清早遛弯晨练的人,世界缩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但是小路没有人为的台阶,一步步都要在泥土上跋涉。

魏诺没有阻止小梨,他也习惯了以小梨为主。

路上树木高大,时不时伴着秋风,发出沙沙的声音。魏诺一路护在小梨的身后,一手托在她的腰部。小梨想着,港剧里常常有情侣去看日出的桥段,但都是在车里,其实,像现在这样,搀扶着、依靠着才应该是情侣应该走的路。

两个人呼哧气喘地登到了山顶,小梨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大喘着粗气。

魏诺说:“你怎么坐下了?凳子埋汰。”

小梨上半身挂在魏诺的腰间,说:“埋汰就埋汰呗,我都要累死了。必须得歇歇。”

魏诺摸着小梨的头发说:“就你这体格子,还吵吵要登山,才多高啊,就累成这样。”

小梨抬头看着魏诺,瘪嘴说:“怎么地?下次还爬!”

魏诺笑着,摇摇头,满眼宠爱。眼前这个女孩子,时而大条,时而细心,时而忧伤,时而兴奋,时而乖巧,时而刁钻,也说不清当初为什么在相亲时能相中她,但,有时说不清反而是件好事。

太阳穿过云雾,一点点撇掉高楼大厦的遮掩,红彤彤地升了起来。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脸上洒满的不是日出的光辉,而是幸福。

歇了一会,连个人牵着手,从大路往山下走,这条路顺畅,好走,也多了很多人很多狗。将近6点的时候,魏诺的手机响了。“不去了,再说吧。”魏诺支支吾吾地拒绝着。

小梨疑惑地看着魏诺,魏诺说:“我妈,让我回去吃饺子。你去吗?”

“那就别去了,还怪麻烦的。咱俩在外面吃点得了。”小梨寻思阿姨倒是挺有心啊,还特意包了饺子。

不一会,又一个电话打进来。魏诺说:“不回去了,一会在外面吃。”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魏诺一直拒绝着。拒绝几次后,魏诺说:“我和小梨在一起呢,一会我俩在外面吃。”

“嗯,行,我俩一会就回去了。”挂断电话,魏诺对小梨说:“我家老爷子非让咱俩回去吃饺子,你去吗?”

小梨对他家充满了好奇,况且又接到了邀请,于是小梨说:“去呗!”

两个人坐车到了魏诺家楼下,小梨说:“哎呀,这也没买东西啊,你家这有市场吗?”

魏诺说:“不用买了,也不是啥重要的拜访,就是随便吃点便饭。”

刚进到一楼,魏诺突然回身对小梨说:“我家可有点乱啊。”

小梨说:“乱就乱呗!”小梨想起好友洛洛曾经说,处这么久了,他迟迟没邀请你去他家,不是家太穷就是太富有。小梨看着老式的楼房,想着:难道是太穷,可是他妈的穿戴和气场可不像啊。

几下敲门声后,魏诺的父亲打开了门锁,门只开了一条缝,魏诺用手扒开门,他父亲转身就进了里屋。魏诺招呼着小梨脱鞋进屋。

小梨看魏诺的母亲在厨房忙着,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黄色的长T恤,小梨叫了一声:“阿姨。”魏诺的母亲转回身,没有了衣服的修饰,但脸还是那张严肃的、傲娇的样子,她微微点下头,斜了一眼魏诺,转身说:“进屋吧!”

魏诺又将小梨领进大屋,他爸穿着汗衫和洗白了的短裤,坐在电脑前,抽着烟,玩着游戏。魏诺介绍了一下,小梨说:“叔,你好。”老头头也没回,“嗯”了一声,烟雾中似乎看见下巴向下动了一下。

小梨无趣地和魏诺去了小屋。小屋里一张简易的大床,床边放着一张老式的反坐,前边堆放着衣物,用布罩着,窗台上散落地放着化妆品、充电器等杂物,棚顶晕开的水渍,像山水泼墨画一样。小梨看着这些,想着,这是一出手就几千块钱给小梨买包的魏诺的家吗?平时吃饭、购物完全看不出是这个样子,尤其是他母亲,傲娇得像阔太一样,怎么家里会这样?是的,是“像”,上次见面时,他母亲扣着布包里的夹缝中的钱,阔太是不会这样的。小梨心想:人啊,怎么就不能真实点呢?难道“真实”真的要在离开的那一天再出现?

小梨端坐在床边,像在家里一样。魏诺从厨房回到小屋,说:“你会不会煮饺子?”

小梨看着魏诺,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说:“我家从来不用我煮。”小梨说的是实话,她是她家里的宝,怎会舍得让她去干活。

不一会,魏诺的母亲端着几盘饺子、凉菜放在了桌上。小梨站起来,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当然这不是工作,小梨也就失去了工作中的机灵劲,或者说,一向不喜欢欺骗的小梨,识破了他母亲的欺骗,心里总觉得恹恹地。

小梨和魏诺坐在床边。对面是两个凳子。他妈坐在凳子上,喊着“老魏,你吃不吃饭?”

大屋没有一点声音。他妈“啪”地把筷子摔在桌上,喊着:“你吃不吃?还得伺候你嘴里啊?”

小梨轻微浅笑,看着这戏,这戏估计只是开始,正像小梨工作中常常看见的那样,人前跪着哭的人,转头就算计着逝者还剩多少钱。

他爸慢腾腾地走进小屋,手里掐着烟屁。坐下,拿起筷子。像大将一样,一挥右手,说:“吃饭吧!”

大家开动,小梨径自吃着面前盘子里的饺子,色香味总需要有一个在,味道还不错。

桌面上没有声音,魏诺一会斜睨一眼小梨,一会斜睨一眼他妈。

他妈说:“你大早上跑出去干什么去了?”

魏诺说:“我俩登山看日出去了。”

她妈白楞一眼魏诺说:“你昨晚几点睡的?平时八九点叫你都不起来,今天倒是勤勤。”魏诺尴尬地不吱声。

他妈看着小梨,说:“你多吃点啊!吃吧!”说着,把凉菜往小梨的面前推推,像领导摊派任务一样。

他爸用筷子敲着自己的饭碗,“叭叭叭”,他妈和魏诺都看着他爸,他爸又是“叭叭叭”几下,他妈抬起手,径直夹了一筷子凉菜,撇在了他爸的碗里。他爸满意地笑了,对他妈说:“这规矩还不懂了!”他妈翻着白眼。

小梨用一个一个饺子,强压下笑,这一出出的戏,小梨明白,但演得蹩脚,小梨笑着,这老两口的演技,可照自己的顾客差远了,这要是在她上工的场合,估计这一家子会是最费力不讨好的一家。

在这个行业里,小梨看了太多的戏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逝者情,活人泪,家家一本难念经;内人争,外人恸,一场告别斗在后。

戏看多了,小梨明白了,凡事要靠自己,只有自己的才是真实的。看着魏诺的家庭,小梨寻思,看来自己一定要多挣些钱。于是,小梨一边吃着饺子,一边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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