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给自足的小农时代,农作物的种植都是围绕吃穿住用行的需求。
种小麦是为了吃馒头,播谷子是为了喝米粥,种棉花是为了纺线织布穿衣,种花生是为了榨油,栽地瓜种玉米是为了养牲口,玉米地里套种绿豆豇豆是为了喝上豆粥,田边地头撒几棵芝麻大豆是为了磨香油换豆腐,种高粱是为了酿酒,种线麻是为了搓几根麻绳,编织草帘子囤粮食用。
炕头大的小菜园里轮流栽种萝卜、白菜、南瓜、土豆、瓠子、豆角、茄子、辣椒,是为了一家人一年四季有蔬菜可吃。
记忆中,二十年前的田野,植物种类繁多,多彩丰富。
春天绿油油的麦田一望无边,麦田里有荠菜,麦茬菜,也有杂草。人们一边挖野菜,一边除杂草,眼看着麦苗一天天长高,抽穗,开花,灌浆,成熟,由绿变黄。
麦收后的田野更是一天一个样,夏季的庄稼,喝足了雨水,在高温的催促下,卯足了劲往上窜,蹲在田间地头似乎可以听到万物拔节生长的声音。
同样的阳光雨露下,野草总是比庄稼长的还旺,在炎热的季节里,管理庄稼的人总是有锄不完的地,拔不完的草。
他们像庄稼一样在田里扎了根,与杂草抗争,与病虫害战斗。强烈的紫外线把他们的皮肤晒出古铜色,每天擦不完的汗水湿透好几套衣衫。
迎着朝阳,抹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悄然发现,花生苗里藏着几朵鲜黄的蝶状小花,宽大的棉花叶下缀满翠绿的棉桃,玉米秸窜的比人还高,冒出天穗,吐出红的黄的缨子,芝麻开花节节高,每天都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田野绿得不能再绿了,忽有秋风来送爽。管理庄稼的人终于脱离了酷暑中的煎熬。眼看着沉甸甸的谷穗笑弯了腰,泥土下的地瓜土豆拱出了包,大自然的妙手挥来挥去,田野就变成了金黄色。
与麦收相比,秋收的忙碌五花八门,割谷子,摘棉花,刨花生,挖地瓜,掰玉米,收豆子,砍高粱,收线麻。
村边的打麦场变成了秋收场,又一次热闹起来。各种农作物从田野收到打麦场,整理晾晒,再运到家里。
从秋风送爽到寒露霜降,长达两个月的秋收结束后,田里耕种小麦,一年的农忙终告结束。
沉寂的冬天,田野一片萧条。环村路四周是各家各户的打麦场,打麦场上堆放着各家各户的麦秸垛,棉花柴,花生秧子,玉米秸。打麦场的四周是各家各户的小菜园,小菜园的地下埋着萝卜和白菜,那是庄户人家一个冬季的蔬菜。
每隔几天,家里的男主人从打麦场拉回一车花生秧子玉米秸,那是喂驴喂牛的好饲料,每隔几天家里的女主人从小菜园的泥土中扒出几棵萝卜白菜,捎带拉一车棉花柴回去,木质的棉花柴是烧火做饭的好柴火。
抽个空把堆放在打麦场的地瓜秧子粉碎了喂猪,把高粱秸秆拉回家,细的秸秆用绳子穿成盖子盖面缸,当锅盖,穿成篦子蒸馒头,编成篮子放杂物。粗的秸秆织成帘子囤苞米花生,也可以编成茓子囤粮食。
冬去春归时,打麦场上的各种秸秆秧子都见了底,高大的麦秸垛被零散拉回家填到猪圈沤出农家肥,春耕时撒到田里。
庄户人家的吃穿住用行,离不开土地,田野里长出的一叶一茎一果都可以物尽其用,循环往复,生态平衡。
二十多年过去了,故乡的田野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春天看不到绿油油的麦田,到处被白花花的地膜覆盖,秋天看不到沉甸甸的谷穗,田野里满是为追求经济效益种植的大棚瓜果蔬菜。
打麦场变成了宅基地,宅基地建上了新房。打麦场旁边的小菜园也不复存在。各家各户不再饲养牲口,商品经济繁荣的时代,吃穿住用行所需的一切物品都可以在集市买到。
种田唯一的追求是经济效益,现代化的种植,人力得到了解放,从耕种到收获大部分环节机械化,农药化。除草不用锄头,用百草枯,祛除病虫害用敌敌畏和3911,为了增加座果率用乙烯利,为了果子长的更大用激素。。
在提高经济效益的同时,可不可以让我们的田野少一些白色污染和农药污染,多一些天然的生态循环?劫劫长存,生生不息。
想象不到,再过二十年,我们的田野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迁。
春天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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