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念过一万次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她说:“你来了,我就来了。”我们四目对望,时光仿佛凝固在这一刻,直到我的肚子煞风景地又叫了起来。我窘迫地摸摸鼻子,想要假装没听到:“琬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掩口笑:“我还知道你睡了一下午,晚饭也没吃。”转头招呼:“小喜,拿来吧,别把江别驾饿坏了!”小喜应声出现,长高了些,还是喜眉笑眼的样子,捧着个小小包裹递过来:“小人可不敢饿着您,下午来见您正睡着,就没敢惊动,这是郡主新给您做的花糕,您快尝尝吧。”
一阵糕点的清香弥漫,我尽力克制自己,想吃得斯文些,但对上琬如笑盈盈的眼波,我知道自己肯定失败了。接过手绢擦了擦嘴,我有些狼狈:“实在饥饿,失礼了。当然也是琬如手艺好。”
她接着我的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知道你来,我原本以为……可却听说你被阿耶关起来了,还不给食水,我让小喜打听原因,他也打听不出,好不容易才得知你被关在这儿,我便自己来了。”
我苦笑一声,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又把我的推测也对她说了,琬如面色变幻不定,有惊怒,有幽怨,也有释然。最后她双眉紧蹙:“你想怎么做?”我胸中已有打算,问她:“能找到最新的邸报吗?”她回头看看小喜,小喜会意,一躬身悄悄离开了。
她静静听我讲完大致计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此事若成,两全其美,若不成,我父母俱在,不能背弃高堂,从君于地下,只得以此生清修礼佛,为君祝祷来世平安喜乐。”
我再也难以自持,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尝到她面颊上的泪珠,甜蜜中带着苦涩。我知道她不会劝我屈服,她也知道我不会屈服,前途渺茫,生死未卜,可我们心意相通,隔窗相拥,这一刻便胜却百年。
小喜回来时,真的带回了一份邸报。我把琬如离去前凝注的目光收进心底,挑灯细读,果然各地藩王都对陈执撤藩的提议有所回应,或者说是驳斥、痛骂,“狂悖”、“祸乱宗庙”、“居心叵测”等罪名一一加诸陈执身上,相比起来,新安王准备给他泼的“贪墨”这盆脏水,反倒不值一提了。
邸报中并未提到陛下对此的态度,但是,至少邸报发出之前,陈执还好好地当着他的京兆丞,这似乎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我对成事更添了几分把握。我把要说的话在纸上勾勾画画,打好底稿,确信并无不妥,再将纸笺凑到烛台边引燃,看着纸上墨迹一点点化为灰烬,心中一片平静。
随后我又提起笔,沉吟片刻:“琬如卿卿,见信如晤……”绝命书一挥而就,又想了想,我把梦笔仔细清洗干净,妥善包裹起来,与书信放在一起,倒头便睡。
明媚的晨曦将我从熟睡中唤醒,这一晚,竟连梦也没做一个。待小喜悄悄来送早饭,我把写给琬如的信和梦笔一起交由他带走,饱餐一顿之后,整整衣冠,拉开门走了出去。
守门的家将换了人,依旧不苟言笑,听我说有要事须得面奏王爷,却也没为难我,立刻便去回禀。约摸一盏茶功夫,王爷竟亲自来了。他让随行者留在门外,自己进来书房,随意坐在榻上,问我:“写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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