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间屋子,透着浅锈色的光。屋内很挤,左右两侧堆叠着厚厚的书,从地板到屋顶。书有些旧了,看不清名字,书页杂乱的翻卷着,冲我龇牙咧嘴。
中间有一条狭长的小道,我侧身挤了进去。簇拥在身侧的书兴奋了起来,空间变得更加狭小。我加快了脚步,在被它们撕扯破碎前,冲出了甬道。
环境并没有因此变得宽敞,反而更加局促。一张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因太过靠近,而看不清面容。我们鼻息相触,诡异的静止着。吸气短,呼气长,相似的呼吸频率竟让我短暂的忘记了所有的怪异。
我偏过了头,尝试寻找喘息的机会。身后静止的墙壁却叫嚣了起来,它们又变成了那些书的模样,龇牙咧嘴。像是对我寻来的这一丝空隙,宣泄不满。它们扭动着畸形的身体,将我和这看不清面容的人又紧紧的推到了一起。
“你来了。”她的声音很清脆,倒跟年少时的我有点像。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吗?”她自顾自的说着。
“我不认识你。”
“你认识,只是不记得了。”她笑了笑。那些古怪的书不停在身后扭动,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适,伸手抱住了我。
“这些年变了不少。”热气吐在耳侧,有些痒。
“什么变了?”
“什么都变了。”
“我来的时候,这里还很宽敞。天空有时很蓝,是那种娇嫩的翠蓝。有时也会很黑,但总有闪亮的星星。”她说到。我抬头看了看,灰黑色的天与高高堆起的书,形成了封锁的压抑。
“颜色也不像这般古旧,有时会变得五彩斑斓。”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她着急的解释到。
“五彩斑斓?”我开始有些喜欢她脆脆的声音了。
“对,五彩斑斓。”
“那是什么?”
“是梦,我在里面,你也在。”
“我也在?我可是第一次见你。”我竟不自觉的用起了哄孩子的语调。
“你认识我很久了,只是不记得了。”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说,这一次有些失落。
我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身后的书有些焦急,开始了新的躁动。它们粗暴地烦躁地向前推搡着,直到我的双膝抵住它们另一侧的同伴。一股寒意迅速窜遍我的全身。她的呼吸还在耳侧,却不见了腿。
“你还好吗?”
“它们刚出现的时候,并没有这么急躁。只是小小的一堆,安静的待在角落。”她喃喃自语。
“你说的,是这些书吗?”
“后来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狰狞。直到挣脱我的控制,一发不可收拾。”她无力的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浅锈色的光下,我发现她的身体已近透明,消失的一半嵌入在我的体内,我们竟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
“还好是你,还好来的是你,”她气息微弱,“但,这些就是你想要的吗?”
没有等到我的回答,她已沉沉睡去。我将她放在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盒子里,期待她再次醒来时的欢喜。
“这些就是你想要的吗?”她离去时的问题让我无法再忽视这一切的怪异。
“她是谁?这是哪?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独自面对着这些狰狞的面孔,而它们也正嘲笑着我孤独又颤抖的拳头。我是愤怒的,但又平静了下来,苦笑从嘴角溢散开来。狰狞、焦急、躁动,不就是我吗?那些不知何时滋生,何时壮大,何时占满我内心的欲望。它们将过去的我吞噬,让现在的我迷失、压抑和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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