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兔子精”

我姥姥家在华北的一个有山有水的普通农村，在我初中之前，差不多每逢寒暑假都要去住上一阵子。那时农村相对闭塞，娱乐形式很少，人们的消遣主要是互相聊天侃大山，除了家长里短，还互相说一些形形色色的稀罕事，其中最吸引人的是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我小时候胆子大，经常缠着姥姥给我讲一些神神鬼鬼的故事，或是人们口口相传道听途说，或是姥姥的亲身经历。其实并没有多恐怖，都是农村中常见的黄仙、保家蛇等等，姥姥家那一带人们最熟悉的是“兔子精”。

我听过的关于“兔子精”的传说主要是两类，一是“拜月”，即所谓成精的兔子会在满月之夜对着月亮作跪拜状，据说很多养兔子的人家都亲眼见过。第二种就比较玄了，类似于我们听过的灵异故事，“成精”的兔子也会附人身，有的时候“附身”的未必是兔子，但统称为“兔子精”。姥姥给我讲的这些我都是当鬼故事听的，也并没有太当真过。

二年级暑假，我像往年一样到姥姥家住一阵子。某天上午，一位大婶在门口喊姥姥，说康老二“闹兔子精”了，小白龙要去“治”，让姥姥一起去瞧热闹。姥姥当时在干活，而且这种事对她来说可能不算稀奇，就说不去了。我妈此时来了兴致，要跟这位大婶一起去。我也闹着要去，妈妈说：“小孩不能看那种东西！”但是此时好奇心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大脑，我吵着一定要去。这时姥姥发话了：“让他去看看，没事，这也不是啥了不得的东西。”妈妈只能领着我一起去了。

去的路上，妈妈告诉我小白龙是村里一个姓白的中年人，别的特长没有，就是狠、混，他的事迹有拿着一把镐就敢一个人打野猪，跟人打赌用脸盆喝啤酒等。据说“兔子精”最怕这种混不吝的狠人。

到了康老二家，他家的堂屋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我看到了炕上的康老二。那个情景现在回忆起来也不能说恐怖，就是有点诡异，康老二盘腿坐在炕上，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脑袋一刻不停地在动，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左右晃一晃。不久，小白龙来了，他肤色黝黑，个子不高但很壮，有点凶神恶煞的感觉，长相跟这个飘逸俊秀的绰号可完全不沾边，反倒是更像是屠夫。

小白龙看了看康老二，也没多说什么，招呼康老二的家人把他的上衣脱个精光，之后在康老二两肋到手臂之间一直摸索。突然，小白龙说：“找着了。”一把捏住了康老二右臂肱三头肌那个位置，只见那里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

姥姥曾经讲过，“闹兔子精”的人，身上会有一个鼓包，只要有一个兔子精害怕的狠人捏住了鼓包，就能治住兔子精。小白龙捏着那个鼓包厉声喊道：“你是哪来的？”一直在嘀嘀咕咕摇头晃脑的康老二（或者说“兔子精”）突然老实了，回答道：“我是西边四里地葫芦峪村的。”那个声音不男不女，但感觉上肯定不是康老二本人的声音。小白龙呵斥道：“瞎掰！西边哪有葫芦峪村？”“不敢骗大哥。”小白龙于是叫康老二家的几个亲戚去西边的村子看看，他自己在这看着康老二。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仿佛事情到这里为止已经解决了，而堂屋里的人们好像也司空见惯了一般散去了。于是我也就跟着妈妈回姥姥家了。妈妈说知道了“兔子精”老家在哪也就能治它了，不过她也只在上学的时候见过几回闹“兔子精”，具体怎么个治法她也不是很清楚。

后来，听说虽然没有叫葫芦峪的村子，但去找兔子精老家的人在西边四里地的村子找到了一个种植葫芦的大棚，找到了“兔子精”的蛛丝马迹并解决了它，康老二自然也就恢复了正常。不过具体是怎么解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就是我儿时目击“兔子精”的过程，我无法回答“兔子精”是否真实存在，只是尽可能完整叙述了当时我看到的情景，记不清的地方我不敢添油加醋。各位看官信也好不信也好，权当一个消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