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齐帆齐写作营迎春征文活动。https://www.jianshu.com/p/b93bc15e83e7
小孙女问我：“奶奶，什么是武隆丝？”“什么？什么武隆丝？”小孙女又说了一遍，我依然没听懂她在问什么。她妈在旁边说：舞龙，舞狮子。这下我听懂了。
可怜的娃呀，长这么大，没见过舞龙狮呀，在我的家乡，像她这么大的小孩儿，早跟着大人看了好几年舞龙狮了。
在我的家乡——汉中城固小县城，每年正月十五，都会由县里组织一次大型的“正月十五闹元宵”的年俗活动。届时万人空巷，全民参加，是一次盛大的年俗大游行。到时候全县机关事业单位、党政团体、各乡镇参与游行的人，全都穿上节日的盛装，涌入能容纳上万人的体育场，聚集在那儿。锣鼓喧天，彩旗飘飘，欢歌笑语。
短暂的开场白之后，县委、县政府领导做简短的政府工作报告，主要总结上年来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成绩、安排部署下一年的工作任务，让全县人民都了解政府的工作。之后，大约9点钟，游行就正式开始了。
先由交警开道维持秩序，把路上围观的群众清理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就是各机关、事业单位、团体的游行方队。一般是各单位的精神男女统一着装，扛着一面大匾牌，上面写自己单位上年取得的成绩，新一年的打算。比如医院，上年突破了什么医疗难题，引进了什么医疗设备，下一年准备攻关什么项目；学校，高中：上一年考了多少清华、北大、985、211，升入高校的升学率。感谢全县父老乡亲的支持，新年继续支持。职中：考了几个985、211，就业率达到多少。初中：上年考入重点高中多少，普高多少，升学率多少……毕竟这些都是事关老百姓的大事，他们走过，围观的人都伸长脖子看匾牌，议论着他们的成绩，同时心里盘算着自家新一年的打算。最热闹、也最好看的是后面各乡镇的表演展示，先是装饰鲜艳的大彩车领队，车前的牌子上写着某某乡镇，牌上挂着一朵大红花，车两面的匾牌上写某某乡镇，某某乡镇去年粮食产量多少万斤，药材收入多少万斤，柑橘产量多少万斤，果蔬产量多少万斤，人均收入多少等等。车上坐的是敲锣打鼓的人。咚咚锵，咚咚锵，锣鼓震天响，后面跟着的就是本乡镇的彩船、狮子、龙、高跷、社火、秧歌、腰鼓队等。人人脸上热情洋溢，喜笑颜开。
丰收的喜悦，腰包鼓起来的喜悦，奔好日子的劲头，都在他们坚实的步伐以及喜形于色的脸上，结结实实的体现了出来。想起我素芳妈说的那句话：就像心里挂着的太阳，日子照的暖烘烘，亮堂堂的。
那年，我婆子妈还在村里种柑橘，闲了常跟我素芳妈他们一起跳广场舞。过年前一月的某天，镇上召开“正月十五闹元宵”年俗安排布置会，我素芳妈叫我婆子妈同去，说热闹，我婆子妈也叫上了我。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村民会议，觉得稀奇，也不是什么严肃重要的会议，就跟着我婆子妈去参加了。
镇长高大魁梧，站在镇广场的大榕树下，各村的支书和本村往年舞龙耍狮子的人……三三两两围在树下。会就开始了，镇长没多少语言，就简短的说：今年咱们县上又安排了正月十五闹元宵的活动，看咋搞？咱们都议议。各村支书都很踊跃的发言：我们村还是像往年一样出个社火。我们村出个龙。我们村出彩船狮子。我们村出腰鼓秧歌。议论的热火朝天。有两个村争起来了：我们出彩船，天枝家今年柑橘大丰收，人家自己给我说他们一家要耍个彩船，还说要到刘县长家耍船拜年哩。我偷偷的问婆婆：为啥到刘县长家拜年？婆婆悄悄的给我说：刘县长是包村到户的干部，到他们家、他们村干了好多实事。我哦了一声。就听另一个村长说：那我们村总不能弄两个狮子吧？“弄两个狮子也可以，那你们村就出两个彩船，反正我们镇是整体行动”。镇长指着前面说话的支书大声的说。这时一个支书大声说：咱们不搞个彩车吗？今年咱们又丰收了，好几家高兴的都在家里准备搭台唱戏了，这高兴的劲劲，不展示下，要憋疯了。又有一个人说：对对，要搞个彩车，把咱们村包村干部的风采展示一下。另一个说：那多的，写五个匾牌都不够。镇长大手一挥说：咱们就搞个彩车，但是不能宣传包村干部的风采，县上说了，不准搞个人宣传，为人民服务，是他们应该做的事。看着支书们面面相觑的样子，镇长继续说：“就搞个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我们又获得了大丰收！具体交给宣传员老刘和村官小刘去办。老刘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宣传党的政策和我们村，村官小刘大学生，文采又好，交给他们办，你们放心不？”“放心，放心，窝好得很”。支书们拍手称快。镇长又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腊月二十四各村把你们的狮子，龙灯，彩船都拉到中学操场先汇演，到时候哪家搞得好，精神劲头高，就定哪家的龙、狮、船到县上表演就行了。
会议就完了，各支书们都准备散场了，这时我们神仙村的舞龙后生问了一句：这活动县上给钱不？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问楞了，缓过神来，我本家大哥、也就是我们神仙村的支书先说话了：你娃咋问这话？你说这几年县里给咱们办了多少好事？建了文化广场，添了健身器材，建了篮球场，图书馆，修了老年公寓，还铺了各村的水泥路，还建了个公园，你老丈人天天在公园里拉二胡，你看不到？通了自来水，今年还给咱们村修了沉淀化粪池，家家屎尿都引出去，都是水冲式的厕所，你不知道？还问这话！这时垣山村的支书也说了：给我们村也办了件大事，引水上山了，以后再不用背水上山浇橘树了，管子一接，龙头一拧光浇就是了。那后生被数说的低下了头，嘴里嘟哝了句：我就问一句。一个支书说：问都不该问。支书们的一席话，说的我心潮澎湃。
回去的路上，我问素芳妈：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素芳妈白了我一眼：看你问的，文化广场、图书馆建在中村，你不路过看不到，可是村里的路、样貌一新的村景，还有你家的厕所，你看不到吗？我点点头。素芳妈接着说：这几年政策好，大家奔好日子的劲头很高。包村干部也好的很，科技种田、育果指导方面的事都不用说，到村里来，谁家大小有个事，都来给帮忙，我们家修房子，这是自家的事吧，可人家也来给帮忙，连口水都不喝，都是自家带的水。我都感激的啥样的。窝翠花家，今年橘好了，该摘了，翠花她爸骑车把腿摔断了，她哥哥嫂嫂在外面打工，死活请不准假，也是收入高，舍不得回来，说是给外国赶工。把翠花她爸急得，睡床上绝（骂）人，说橘要烂地里了。包村干部知道了，从城里拉了几小车人，周六、天连摘带卖搞光了，把翠花她爸感激得光差给下跪了。现在些干部好的很呀。我听了眼里一热，党的政策暖人心，干部们切实把为人民服务这句话落实在实际行动上。难怪村民们热情高涨。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车头跑得快，村民们没有不跑快的道理呀。
我又问素芳妈：刚才各村弄那么多的狮、龙、船，十五那天县上只让每镇各弄一样，弄那么多干嘛？淑芳妈瞄了我一眼，笑着说：“多？只怕都不够。你们不在村里过年，你们不知道。每年村里都要从正月初二闹腾到初六了，热闹着嘞。”“为啥要热闹那么久？”“一个是各家需要，过年嘛，图个热闹。收成好的人家呀，人家稀罕这个，让去给家里拜年呐。再一个镇上要求，说是要精神文明一起抓，过年让年轻人也参与进来，感受啥？啥俗文化的魅力，”“民俗文化”我说。“对、对、对，民俗文化的魅力，也让他们过年回来感受家乡的热情和温暖，不能光就屋里打麻将。”我想是了，神仙村，垣山村，杨营村以打麻将闻名全县，橘子收啦，腰包鼓啦，村头村尾一片麻将声。这下好了，让年轻人参与进来，让他们有事干，精神有寄托，既热闹又分享了家乡丰收的喜悦。
说话间就到了素芳妈家门口，早有几个妇女等在院子里，迫不及待的问素芳妈情况，素芳妈说：还是彩船，明天咱们就到莲花家里去扎彩船。然后就是讨论穿什么衣服呀，谁当船姑娘呀，谁当船夫的事，最后说到化妆，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儿说：咱们都到店里去化妆吧，画淡点，漂亮点。素芳妈说：画淡点干啥？还是要画浓点好看，两个红彤彤的脸蛋，像太阳一样，照得日子暖烘烘，亮堂堂的。
每当这些脸蛋红彤彤的游行队伍走到县政府、县委门前（两家是并排挨着的），乡镇的狮、龙、彩船、秧歌等都要绕着门前的广场舞一圈。县委、县政府不让他们在这里舞，怕耽误游行时间。可他们哪里挡得住人民群众的高涨热情，纵是大门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也要在这里舞一舞，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笑和尚笑起来了，佛尘挥起来了，小狮子的尾巴弯下去了，踉跄八叉，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高兴的蹦跳；彩船飘起来了，像在波平如镜的湖上飞快的航行；金色的龙活了，十来个壮汉在地上奔跑着，舞的那龙在空中上下穿梭，犹如飞龙在天，龙蟠虬结；秧歌扭起来了，腰鼓敲起来了，咚哒哒，咚哒哒，这声音像急促的脚步，激昂有力，震的大地冰雪碎裂，春潮涌动。这潮水冲开了春的大门，在中华大地上奔腾向前，润泽万物。春来了，花开了，希冀的种子在心头发芽了。
明年一定带着小孙女回去，看正月十五的龙腾狮跃、船飞鼓震，感受一下万人欢腾、大地飞歌的年俗盛景。也让她感受下什么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