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爻扶起妇人,问那个老道士“敢问道友,是从何看出这个女子姻缘坎坷的?”
那老道士上下打量了归爻,道“自然是从她的签文中得知。”
归爻面露疑色,道“可是依贫道看,这签上写着‘恰如蒲苇丝,花开石可依’,古人以蒲苇比作妻子,磐石比作丈夫,签文中蒲苇花有了石头当做依靠,不是说妻子有了丈夫做依靠,夫妻二人情比金坚吗?”说着又仔细看了看桌上的八字,道“而且看着八字,这位姑娘命中多水,更与蒲苇相合,依贫道见,这门婚事倒是极好的婚事呢。”
归爻说得句句在理,那老道士一时想不出辩解之词,拍着桌子骂道“小小孩童,不知天高地厚,你才修道多久,就敢在此大放厥词。”
若厉呛他“你若是有理,你就直说,不要拿年龄说事。修道无关年龄,更无关大小,王伟道长创立无妄门时不过三十岁,辟闾掌门赶走魔族时更小,也就二十六七。”
老道士胡子一抖一抖的,指着签文道“人人都知道蒲苇软弱可欺,一阵风就可吹得东倒西歪,即便有了石头,花期也不过两三个月,这样的感情岂能长久,你们几个毛还没张全的小孩,知道些什么,快走快走,别捣乱。”
老道士嘴巴厉害而且言语粗俗,归爻等人明知他曲解文意却又说不过他,若厉气不过,拔出手中的二尺青峰剑,道“多说无益,既然你我都是同道中人,就已道法论高下。”
老道士脸色一变,强自镇定道“你们这点儿小年轻,明明说不出理来,就欺负贫道一个老人家年老体弱想要打我。”语毕,未等几人辩解就高声大喊,“打人啦,没天理啦。”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我在这街上摆摊也有些日子了,卦算的准不准大家说说看。”
老道指着归爻的鼻子,手指头几乎抵到了他脸上,面容悲愤,好似有人抢了他幼女一般,恶狠狠的道“这个小子仗着读了几本书就来砸我的摊子,贫道见他是个小孩子,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找人打我,还有没有天理了,大家来评评理啊。”
闻言,来往行人纷纷驻足,对着师姐弟四人指指点点。
若厉气的脸都红了,剑指着怒道“我们,我们何曾动过你一根汗毛,你不要胡说。”
人群中有几个穿红戴绿泼皮,整天无所事事,偏生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心,见若厉又羞又恼的样子,更加起劲儿的挑拨她。
“你若是没动手,你拔剑干什么啊?”
“动手了还不承认,这姑娘看着人模狗样儿的,脸皮可真厚。”
“就是,就是,诶诶,躲什么啊”
何以果见几人眼神放荡,下意识将若厉挡在了身后。
那帮泼皮言语更加放肆“哟,这还找了汉子来撑腰,真不要……”
刺耳的声音戛然而停,只见那人嘴吧一张一合,口中却穿不出任何声响,诡异的很。
四人心有所感,纷纷转过头,面上一瞬间阴雨转晴。
只见周易乾面带笑意,隔着人群及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何以果心中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持剑的手,扭头看着挑事的那几个人。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那人也傻眼了,只知道拽着同伴的胳膊,嘴吧拼命的张合,口中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人群中稍稍有些见识的,都知道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吓得大叫一声,扒开人群飞奔而去。
一人带头,其他人更甚,更有一人狠狠的挣脱那泼皮的手,飞快的逃离现场。
那泼皮狼狈的跌坐在地,余光看到了四人,终于反应过来,膝行至何以果面前,不住的磕头认错,没两下额头上便沾了血迹。
何以果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连连后退,不自觉扭过头来看向周易乾。
周师兄眸色不动,面目含春,意思是让何以果自己决定。
何以果见那人磕得头破血流实在可怜,刚想要为他解除术法,却被若厉拉住了。
“不能那么便宜他!你回去吧,七日之后,自然能开口说话。”
那人也是个人精,看何以果已有所松动,还待在求情,却被若厉一句话吓了回去。
“还不走,再不走,我让你一辈子都说不了话。”
泼皮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跑了,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去。
归爻轻轻的摇了摇头,对着若厉道“师姐,你也忒不饶人了,那人已经磕头认错了,你怎么还不给他解除术法?无妄门规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不可这般得理不饶人。”
若厉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撸着袖子对着归爻的头顶吼道“你个小兔崽子,我还不是为你出头,你还反过来怪我!”
归爻被若厉的口水喷了一脸,往何以果身后缩了缩,躲在何以果身后小声叨叨“无妄七戒,一戒杀伐,仁慈待物;二戒荒淫,修身律己;三戒骄奢,克欲平念;四戒便是常嗔,宽和温润。你刚刚已经犯戒了。”
“你……”若厉面上一红,伸手就拧归爻的耳朵。
“疼,疼,师兄,救我。”
若厉眼角瞥见周易乾越过人群,狠狠的瞪了归爻一眼,又暗地里踩了他一脚才作罢。
周易乾笑容未变,温和道“你们都没事吧。”
夕惕笑着打圆场“没事。”
“那我们走吧,去找一家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启程去白宇镇。”
“几位道长请留步。”
说话的正是求解签文的男子,他们夫妻二人都是信道之人,刚刚一直在旁观看,见识了几人的道法,有心相交,那男子道“几位可是要去白宇镇?我们夫妻二人就住在白宇镇,小女不日就要成亲了,今日几位道长仗义执言,还请去和几杯喜酒。”
这事原本告一段落了,若厉却非要争个对错“那你的意思就是信我们,不信那个老道长?”
四下望去,哪还有老道士的身影。
丈夫许是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女子,干咳了一声,掩饰的擦了擦嘴角“道长不要找了,那人早就趁乱跑了,至于我们夫妻……肯定是信诸位多一些了。”
“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们每年都会给小女占卜测算,从未间断,人人都道小女好命,一生平安,只有这个老道长说我们女儿有大劫,我本不信,只是他在这街上摆摊算命有些名声,我又担心,所以一时才……”顿了顿“还请诸位道长赏个薄面,到我家喝个喜酒。”
周易乾婉拒“您客气了,贫道六人因有要务在身,所以要去白宇镇,至于喝喜酒……”
男人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强求,不过各位既然要去,不如我们同行,这一路上也有个照应,到了白宇镇之后,即便不喝喜酒,也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话说到此处,周易乾亦不好在推拒,便也应了。
二人一路详谈,方知那对夫妻是住在白宇镇的蒙氏夫妇,此次到南阳是为了给女儿采买出嫁的礼品,顺便算上一卦求个心安。
蒙老爷听说众人是无妄门下的弟子,惊喜万分,对众人更加敬重。
他们一行人相谈甚欢,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老道士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唇齿微扬,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道“周易乾?”
他想了一会儿,随手丢掉了手中的竹签,转身离去。
那竹签正是蒙家小姐的签,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手上,竹签落地,不曾想背面还有两行小字,上书“蒲苇在荒贫,磐石落天陵。”
上一章:卢瑶梦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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