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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吹发丝凌乱,调皮的挡住眼,妈妈用手撩了撩额前的银丝,轻轻环绕在耳朵背上。
妈的头发该理理了,又不方便去镇上理发店打理。那临时受命的我,就客串一回“剃头匠”,给妈围上蓝布大褂子,领口塞严实了,拿来木梳子,没有专用剪刀就用平常做鞋的剪子对付着用,就是剪不利落。
妈悄悄说她老伴私藏着一把快剪,平常不舍得用,让我去柜子底层抽屉去翻找,这老爷子有意思啊!我抿嘴笑了。
找来快剪,果然剪口锋利,稍微用力,剪起发落。鬓角处零乱的碎发被我收拾了,人也清爽许多。
妈说我今天帮她省掉了理发钱,江淮好久没来村里了,指望他不知啥时候才来呢?
快了妈,再过些日子,再正常些,江淮就会来啦,我眼前晃悠着他在家门口帮我爸理发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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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每月,从邻近的许咀村,胳膊下夹着小木匣子的江淮师傅,慢慢悠悠总会来村里转转,沿巷子溜一圈,谁家老爷子头发长了,胡子该刮了,哪家老奶奶该剪头发了,他门清。
他40来岁的年纪,腿脚不大灵便,走起路来一跛一啵的,夹在胳肢窝里是他的理发工具箱,碰到村人就笑嘻嘻地打招呼,一来二回都认识他。
这人特厚道实诚,还热心有爱。见他打开木箱子,里面分成多格:推子剪子梳子,还有耳扒子、粉扑子、挠头梳子整齐摆放在里面。
他先让我爸坐下,系上理发围布,拿起电动推子沿颈后头发一直向上,只见断发纷纷落下,鬓角处用手轻推,格外小心,粉扑子沾上粉,来回掸去碎发。
端来温水,润湿头发,抹上洗发水,用挠头梳子从前往后挠上几回,清洗几遍之后擦干,不忘记用热毛巾敷住胡须处,刮胡前热热身。
从木箱中抽出来刮胡刀,揭去热毛巾,沿嘴角边缘来一回慢行,回转往返,胡须被清除干净。
最后一个环节掏耳朵,耳扒子派上用场了。轻轻捏住耳垂,迎着亮光,眼睛瞅着耳洞深处,将耳扒子探进里面,轻轻转动手腕,往外带出一小团黄色耳垢。
暖阳下掏着掏着,人会昏昏入睡,可见指法的温柔。上门为老人们服务,他收费不高,5元钱一次。有时碰到孤寡老人,他还不收费。
年轻人追求时尚,理烫染一条龙,象江淮师傅这样的古法技艺,越来越少见了。他一直能坚持下来,也是为了完成师傅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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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善纯师傅已去世多年,在世悉心教他技艺,给他谋个出路,他也时时记得师傅的好。
江淮师傅自幼落下腿疾,长大后家人让他拜我们村的善纯师傅为师,学一门剃头手艺。他天资平庸,学艺途中没少挨训,好在他听话肯学,慢慢有了起色。
记得女儿满月时被带回外婆家,妈去村里请来善纯师傅,给我女儿剃胎头,我托着她这个小人儿,她的小眼睛萌萌地瞅着我,外婆帮忙托着她的头。
善纯师傅让徒弟江淮打来温水,弄湿毛巾轻轻擦拭小宝贝细软的乌发,他的手指细长,动作很轻柔。
椅背架旁边挂一条荡剃刀用的“荡刀布”,剃刀蹭一蹭,善纯师傅边逗小宝贝开心,同时剃刀轻轻浮过头发,还没反应过来,一绺软丝已轻飘下来。
小宝贝没有哭闹,全程很配合。剃下的胎毛善纯师傅特地嘱我收好,我搓成一个小球,用丝线编了网兜住它,一直留存着。
倘若善纯师傅在天有灵的话,我想对他说:您在天堂一切可好?那里是不是人来人往,您依然含笑注视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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