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光

作者: 半书茉夏 | 来源:发表于2023-09-07 13:28 被阅读0次

狭窄到只能容纳一张床的房间中,阿坚望着从手腕滑出的血线沿着倾斜的方向不断汇聚,内心的煎熬好似随着血液不断从身体流出。

盯着不断汇聚滴落的鲜红血滴,那日夜啃食折磨内心的恶魔好似被削弱般的沉寂下来,肉体的疼痛带来了久违的舒适平静。

任意包扎处理了手腕的伤口,用纸擦掉地上血迹的阿坚虚弱瘫倒在床上休憩起来。脑海里反复不断闪过的往事滋养着内心酷虐的魔鬼,拼命从往事记忆里寻找救赎良药的阿坚仿若又回到了孤儿院,回到了阿嬢那温暖的怀抱。

父亲在外务工意外死亡,母亲跟着外出不知所踪还没有爷爷奶奶照料的阿坚被亲戚厌恶的送到孤儿院,是阿嬢给孤苦无依的他一个又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他从绝望的深渊挽救出来。

阿嬢是孤儿院里除了院长外负责照顾他们生活住食的护工,因院长需要在外奔波拉取供维持孤儿院日常开支的赞助,所以他们这群被遗弃孩子的日常起居就靠明明才四十多岁却长得如五十好几老太般的阿嬢去忙碌操劳。

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梦的阿坚在狭窄的出租屋里醒来,饥渴难耐的他就着白开水吃着显示早已过期的饼干。拨着那已反复打了数次仍是无法接通的电话,阿坚默默祈求着电话那端的人平安无事,工资被扣到下月才发的阿坚此时根本无力赶回电话那端去亲自探望。

想到收养自己家庭那令人作呕的嘴脸,阿坚放弃了向其打探询问的想法,就算他厚着脸皮去询问估计得到的也只是生硬的拒绝。

回想起收到有人愿意领养自己通知的那天,阿嬢特意高兴的把过节才能见到的肉拿出来为他和伙伴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餐食,在送他离开的那天还亲自为他穿上了崭新的衣裳,不舍的一次又一次对他进行叮嘱。

可没等阿坚摆脱离别的不舍,来到新家庭的阿坚就可怕的发现那对原本在孤儿院时还和蔼可亲的养父养母,在这新的家庭里却如此的冷漠残酷。他们为阿坚准备的房间不仅是简陋到用来堆放杂物的,就连给他换洗的衣物也不知是什么年代淘过来的旧衣物透着一股散不掉的霉味。

每当他们买来好吃好喝的东西时也会悄悄背着阿坚享用,就算实在躲不开的零食他们也只会分给阿坚极少一部分后就正大光明的把它放进装有锁的柜子里。而且这种情况在这对夫妇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更甚,终年营养不良显得瘦小的阿坚不仅被迫留级在家照顾这对夫妇的孩子,还得默默承受这对夫妇稍有不满的苛责打骂。

似个奴仆一样的陪着这对夫妇的孩子一起读到初中毕业,已不再需要阿坚照料自家孩子的夫妇如扔个可有可无的破败玩具般把阿坚逼出了自家大门,像打发乞丐般给点可怜的路费给阿坚送到了外地自生自灭。

使劲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忘掉这段极其痛苦的回忆,阿坚拖着瘦弱疲惫的身躯换好上班的衣服,用袖套遮掩住那伤痕累累的手腕。

来到工厂的阿坚先是无奈的与工友一起听了领班那装腔作势的训话,接着麻木的开始了重复无趣的流水线工作。

虽照样需要每天做十几个小时的重复劳动,可对比刚来时人生地不熟的被黑心中介坑到去做最脏最累的活,拿到的钱还只够吃榨菜馒头的残酷压榨现在的工作已是阿坚能找到的剥削压榨最少的岗位。

当收到工资到账的消息,把固定的部分工资汇入孤儿院的账户后阿坚立刻就买了回去的票。他要回去看看唯一在意他对他好的阿嬢情况,哪怕无事的阿嬢对自己骂自己浪费钱阿坚也心肝情愿。

望着病床上强撑着笑容对自己说话的阿嬢,阿坚只感到内心的魔鬼此刻在使劲的抽动折磨他。浑浑噩噩的不知咋回到工厂的阿坚拼命的做着那重复的流水线工作,也不知干了多久害怕阿坚出意外死在自己厂里的老板才安排了两个不情愿的员工把阿坚送回了他那狭窄的出租房。

惶恐不安的听着魔鬼对自己肆意嘲笑,阿坚悚然的发现那幼年时绝望的深渊又再一次显现,并且这一次他已找不到了逃离的道路,那曾给予他希望的光亮此刻微弱到快让阿坚察觉不出。

噩耗终究还是到来,望着僵硬的阿嬢被送入熊熊燃烧的焚尸炉中,阿坚觉得自己也被送入其中体验那股烈火焚身的苦痛,那微弱的光亮也被这一烈火给彻底焚烧了个干净。

站在出租房楼顶端,麻木死寂的看着下方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人群,此刻阿坚觉得无比轻松那肆意嘲笑他的魔鬼早已不知躲到了何处,一段段痛苦的回忆显得那样的软软无力没了往日的嚣张。

就在阿坚享受完那痛快无比的轻松平静,想要跃下高楼去见那在意自己的人时,一道趁着阿坚分神靠近的身影一下抱住了倾倒下去的他。

把阿坚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后,一群身穿蓝色制服的人上前用怀抱安抚住了挣扎的阿坚。

耳边传来的一声声陌生而又无比亲切的问候让阿坚麻木的脸上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吃着这群陌生人递过来的丰盛餐食,这一刻的阿坚感到自己仿佛活在了天堂,这一天同样也是阿坚自阿嬢去世以来哭得最肆意的一天。

与不顾生命危险去挽救自己生命的恩人深深的拥抱后,阿坚回到了阿嬢工作的孤儿院。在他又活过来后收到了来自孤儿院院长的电话,从院长口中阿坚了解到阿嬢病逝前对自己的不放心,并恳求希望院长能给自己安排一个孤儿院的工作继续替她照顾好孤儿院的孩子。

继任阿嬢工作的阿坚全身心投入照顾着曾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孩子,如阿嬢般呵护孩子们脆弱的内心,给予他们体贴入微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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