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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我们,最向往的,就是坐席。
在那缺吃少喝的年代,坐席成了唯一能吃“美食”的机会。
坐席的机会,也就每年的春节,其次就是亲戚家的结婚宴、百日宴、生日宴等。
即使有了坐席的机会,却不一定能去成。那时家家户户都有三五个孩子,真要拖成“一串串”地去坐席,会被人耻笑,带上一个孩子,也就顶天了。
在我看来,能拖着“一串串”去走的人户,似乎只有外婆家,然后就是舅婆家。
“待会儿坐席时,你们先别坐,让客人先坐!”好不容易盼到的坐席机会,总被妈妈一年年地“搅黄”。
外婆门前的地坝上,摆着两三张桌子,坐满了拜年的亲戚。外婆是长嫂,每到春节,拜年的就多,看他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推杯换盏地吃得不亦乐乎,不能上桌的我们只能躲在角落,投去羡慕的目光!
待他们吃饱喝足,剩下一桌桌残羹剩汤时,妈妈才给我们舀一碗米饭,添一勺大骨炖萝卜,就打发一顿。
“想吃好的,会有多大出息!”这句话妈妈常挂嘴边。好不容易盼个过年,仍是上不了桌子,心中无比委屈,却也说不出口。
当然,并不是每次坐席我都这么“惨”。“山不转路转,石头不转磨子转”,我终有成为“嘉宾”的坐席时刻——那就是去舅婆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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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院子,舅婆就喜滋滋地将我们迎进屋,热情地用木瓢端出爆米花,装满我们大大小小的口袋;再端出一瓢泡米米,搁在桌子上,随吃随抓。再也没有比这更优厚的待遇了,还别说,真有一种“贵宾”的感觉!
“待会儿吃席时,不准抢,只吃自己的那一份儿!别表现得没家教!”妈妈压低嗓门,叮嘱道。
我点点头。
农村的席面,是四方桌八个位,桌上的菜只要能数的,都是数了个数的。
干盘子系列:米花糖,炸饺饺,炸米花,都是数好的八个,没有多余的,一人一份;花生、瓜子没法数,一小撮,花生每人能抓三五颗,瓜子能抓十几颗,仅此而已。
蒸煮炒系列:扣碗肉八块,蒸排骨八个,水煮酥肉八个,水煮油豆腐八个,其它平平一盘子,就是炒素菜。不甚稀罕的大骨炖萝卜,倒是多,煮了满满一大锅,不限量,随时添到席面上。
坐席的礼仪,首先是长者为尊,坐上席;长者动筷,下面的才能跟着动筷;长者动大菜,下面的才跟着动大菜。再有的礼仪,就是荤肉的那一份,只能吃自已的,如果多吃了,那就是吃了人家的那一份,人家也就没有了。
大人若要心疼孩子,最多就把自己的那一份夹到孩子碗里。
若不按礼数吃席,则是没家教的表现。
礼数固然完美,然而,总有一些不按礼数出牌的人。这不,主家的干盘子刚刚上桌,就被其他的小孩子两手合拢一刨,把盘里的炸饺饺、炸米花、花生、瓜子全都刨到自己面前,不管有油没油,三下五除二,迅速装进自己的衣袋里。
“大家都吃点吧,别一个人吃独食。”旁边的表姑看不惯,手脚麻利地抓了几颗瓜子,递到我的面前。吃着表姑帮着“抢”来的瓜子,我觉得格外香甜。
吃大菜时,旁边的表姑怕我再吃亏,提醒我快一点,蒸肉一人一块,后面的排骨、豆腐、酥肉也一人一个。吃完荤的吃素炒,吃完素炒再吃白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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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席,主家忙着收拾碗筷,大人坐在一旁闲唠嗑,孩子们则在跳绳,捉迷藏。
时不时地,上了“裤腰会”的孩子从口袋摸出瓜子花生,优越感十足地剥了壳儿送到嘴里,吃得一脸神气,也吃得分外香甜。我们受过“良好教育”,啥都没有。抢了太多零食的孩子,有时吃到第二天,而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吃一堑、长一智”。再有机会坐席时,我们会有意避开会抢的小伙伴儿,尽量坐大人多的席位。至少,再好吃的东西,大人们不会失礼地去抢。
家教,注定我不能跟人家一样,在主人刚把美食端上桌时,就毫不留情地抢光光;跟会抢的人坐席,也注定我没有人家那些零食。
妈妈对我们的严家管教本身没有错,但这个管教却让当时的我们不太理解,为啥要让自己的“合法权益”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损。
时光悠悠,岁月远逝,童年坐席的点点滴滴仍会时不时地泘现眼前。
随着时代的变迁,现代娃不稀罕吃席,自家吃着不香吗?何苦大老远地跑去吃席。
走过那段清贫的岁月,就眼下的日子,都觉得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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