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有些惊喜是从天而降,用一种让你热泪盈眶的方式。
交换的这四个月,平心而论,磨难大于幸运。大概是好运气都因为侥幸获得奖学金而耗尽,从准备出国到如今离回国不到两天,经历了大病、分手、银行吞钱等种种灾难困顿,我已经不求意外惊喜,只求无飞来横祸。
但心中仍有一个小小的很卑微的期待,希望能够在国外看到人生中的第一场雪。那时候看好朋友发的朋友圈,说丹麦真是一个童话的世界,在平安夜下起了初雪。我心里就有一个渴望,希望一觉醒来,世界银妆素裹。
离开德国的那一天,在法兰克福的旅店一觉醒来,打开窗的瞬间心里涌现出浓浓的失望,世界安静得像是没有睡醒,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死寂,没有期待中的雪。外面倒是下着小雨,去中央火车站的时候,眼前有一些白白的飞屑,却大意错过。
直到好友匆匆来到火车站说外面下雪了,我才像惊醒一般,急急地往外走。世界依旧灰白,却有一个个小精灵像浓缩地蝴蝶一样纷纷落下。那些在电影里出现了无数次地场景,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扑面而来,冰冰凉凉。
起初只是很小的雪,落在黑色的柏油马路立刻便融化成水,只有停在路边的车面上积了一层粉底,但是当我们逛完超市出来,世界已经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灰色,而是洁白,那种原生态,可以媲美于早春的花,夏天的雨划过倾斜的屋檐,秋季的天空飞来一群大雁,这是初雪!不知道是不是法兰克福的初雪,却是我生命里的第一场雪,它来得意外,来得实在,没有一丝丝防备,就这样被它感动了。
三个人像疯小孩一般在街上踩雪拍照,路人投来怪异的眼光,他们这些从出生就年年看雪的人,当然不明白我们三个生活在北回归线以南的亚热带城市的孩子,等了20年才看到人生中第一场雪的心情。就像我们看到柔和的阳光,不会像英国人那般带着窃喜和感激。
那天之前,我去了海德堡,这所我从初中开始就爱上的城市,但是置身其中却没有爱得更深。可能是因为冬季清冷得让人抑郁的天气,也可能是一下车满世界的枯树和乌鸦给我带来的苍凉和萧条,也许是圣诞节之后万家商店都关门街上没有热闹和温暖,我没有体会到那种一座城市就是一所大学的文艺,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浪漫又富有哲思的哲学家们在这所城市里能收获了一辈子的爱情,海德堡给我唯一的好感,是在山上望下,房屋小的像童话一样的别致,城市偶尔钟声弥漫,这种似宗教、似整点报时的钟声,给我一种溪水流过山崖的灵动。
有点后悔没有走到酒窖里面体会它的温度,有点遗憾没有看到哲学家小径,这个据说是黑格尔等哲学家在饭后散步仰望星空的地方。
法兰克福的这场雪,磨平了我的一切遗憾,它甚至让我一下子原谅了这世界对我的种种不好。因为这场雪,我开始相信,上帝能听到我心中的声音,在我即将离别欧洲,结束这四个月的苦旅时送了我一份我最想要的礼物。
冰给人的感觉是刺痛的,曾经有一个人写到,妒忌和猜疑,是我用冰捶敲击着你的心,你千疮百孔,我亦是满手疮痍。但雪不一样,手摸着雪有一种很特殊的触感,像是在摸着一个少女的肌肤,很软柔,难怪有人把初雪比作初恋,薄薄的一层,不深沉,纯洁易碎。
火车是下午两点,很快就要回到终年无雪的地中海城市,很不舍地回到火车站,一路目送着窗外的雪景,自信地希望一切的厄运和遗憾,都埋葬在这场德国的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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