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白公子如期而来,还带来了两箱黄金,妈妈眼睛都直了,摆摆手说‘清虞归你了,你带走吧’便不管我了。
我早将东西收拾好了,我把他送我的东西全都装在一个箱子里,打算还给他,只是一直找不到白猫,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清虞,我来接你了。”
他第一次叫我,他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会跟他走?
“白公子,我还是上次那些话,钱你给了妈妈,估计再难要回来,可是我不想跟你走,也不想离开寻芳楼。”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桌边。
我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也不是什么有仇有怨的人,对我也算很好的,要说什么狠话之类的我还真是下不去嘴。
“咳咳咳!”
白公子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握捶放在抵在唇上咳了几声。
看样子不是故意的,倒像是染了风寒病的。
“你...咳!咳咳咳!”
他咳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跌坐在凳子上,看来病的不轻。
我过去给他顺顺背,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十分用力,扯得生疼。
“必须走!”
他把手拿开说话,我才发现他竟是咳血了!嘴角是,手上也全是,什么病那么严重?
“白公子你怎么了?”
一只手被拉着,我只好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我的丝巾给他擦血。
他显然是急了,眉头紧锁,咳嗽还是不停,咳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我,我跟你走就是了,你别激动。”
事到如今只能先应下了,之后再找机会回来就好。
得了我的回答,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看他这样子,必须马上看大夫,我也来不及收拾了,左右过几天就回来了,索性就只拿了那个小箱子,然后扶着他走。
还没出门就听见妈妈的咆哮声,不知道什么事又惹怒了她。
“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竟敢拿戏法骗我!”
我还在纳闷妈妈说的是谁,却忽觉一阵风吹过,靠在我身上的力量瞬间消失。
白公子平白无故消失了!
这、这不是在做梦吧!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瞬间消失呢!可是,我的丝巾上的确有血迹。
我在房间里找了又找也没找到他,而妈妈已经带了一群人涌进我的房间。
“他呢?那个混账东西在哪?!”
妈妈拽着我的手臂骂道。
“谁,谁啊?怎么了妈妈?”
我一头雾水,白公子刚消失,妈妈又这般发怒,左右都想不通。
“谁?当然是你那位金主白公子!我当是哪家隐姓埋名的贵公子,原来是个用障眼法的小人!”
妈妈气得拍桌,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妈妈生这么大的气。
“清虞啊,你说妈妈怎么就这么倒霉啊!他送来的一箱箱黄金,全部都是石头变的!全是石头啊!”
白公子...怎么会!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不信,他还送我那么多东西,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但我能看出来他的心意都是真的。
我打开小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在,不是石头。
妈妈一把掀翻箱子,里面的东西掉落一地,我赶紧去捡,不能弄坏了,至少不能在我手上弄坏了。
“捡什么捡!起初还觉得他小有情趣,如今才知道是没钱才送这些穷酸玩意!”
不管他是否富贵,这些东西都是他和那个清虞的东西,这一点不会假的。
“那好歹也是些值钱东西,总不能丢了吧,这样更不划算。”
妈妈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们说话的空隙,其他人已经将我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自然什么都没找到。
“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刚才还在的,一听到妈妈你的声音,他就这样‘噗’的一声消失了....”我越说越小声了,这种事情谁会相信?我亲眼所见我都不信。
看妈妈那表情估计是想骂我来着,可是努了努嘴又不说话。
“算了,他能把石头变成金子,让自己凭空消失也不是不可能,你给我盯紧了,只要他来找你,立马通知我!我就不信他几个月用心良苦能放弃你!”
我急忙点头。
妈妈看了我几眼,又看到门槛边的白猫,然后踢了它一脚,将它踢得老远,才愤愤离开。
妈妈一离开我就赶紧抱起白猫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还果真受伤了,也不知道伤口在哪里,一只前爪上全是血。
那一脚那么厉害吗?
平日里我们也不会受什么伤,所以房里都没有备药箱,我只能用我的丝巾给它包扎一下了,仔细看才发现爪子上有好多条疤,新的旧的,都在往外冒血。
白公子自从消失后就再没出现过,白猫的伤也渐渐好了,只是一直病恹恹的,像是随时都要死掉一样。
我偷偷找了大夫来瞧,大夫说是内伤,怕是治不好了,让我尽早准备后事。
可这是白昭的猫,被我养死了怎么办。
“白猫,你说你主人去哪了呢,他该不会是不要你了,就这样跑了吧?”
白猫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撇头看着我。
“也不知道他的病好了没有,那天他咳血真是吓死我了。”
白猫呜咽了一声,然后把头枕在我手掌里,轻轻地蹭啊蹭。
我感觉到,它在安慰我,让我不要担心。
我又养了白猫一个月,它好像渐渐好转了,开始吃些清粥,又能吃面,我给的鱼干它也能吃了。
庸医!还让我准备后事,把我吓得不轻。
果然嘛,猫有九条命,白猫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白昭...应该也不会吧?
自从白猫病了,我就夜夜搂着它睡,以免半夜它有什么动静我发现不了。
现在它身体大好,却习惯了跟我一起睡觉,赶都赶不走。
白昭,你的猫已经如此依赖我了,你再不出现它就是我的了。
如今正值盛夏,夜晚风起也是暖暖的,白猫一直贴着我,它一身毛热死了,我就将它抱去床尾,可半夜它又跑了回来,我又把它抱走,这样好几个来回之后我也不管了。
白昭固执,养的白猫也固执,我只有认输的份。
白猫老黏我,晚上睡觉热得很,我就只穿件藕色亵衣。
妈妈说了,在抓到白昭之前,我都不用接客,所以也不担心谁会进来。
我摇着团扇睡,夜间也热得冒汗,我随手扯了枕巾擦擦就不管了,后半夜却觉得十分清爽,像是一股凉风一直在吹,难得睡一个好觉。
我梦见了白昭,他说,“清虞,我来接你了。”
直到我醒来,都未感觉酷热,我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放大的人脸在我眼前,笑眼盈盈看着我。
那嘴唇还带着笑,说,“清虞,我回来了。”
白昭!
失踪了两个月的白昭!
躺在我的床上!拿着我的团扇!
“你!”
尽管我现在百感交集,或是气愤或是惊喜或是安心,我都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跟我走。”
该不该把妈妈叫来?还是应该跟他走?
还是不了,他的金子全是石头,他没有帮我赎身,我还是寻芳楼的人。
“你走吧,东西我还帮你收着,你带走,等会就有人来了,你脱不了身的。”
至于白猫,又不见了,大病初愈就乱跑。
“叩叩叩”
突然有人敲门。
“清虞,起了吗?妈妈有事找你。”
是玉露在外边。
我应了一声就起身下床穿衣。
才发现我还穿着亵衣,罢了,反正都要是给男人看的,给谁看不都一样,给他看...也不亏。
我去了妈妈房里,妈妈正在调教新来的妹妹们。
“妈妈找我什么事?”
“我想了想,那个混账东西还是要抓的,但是你的钱还是要赚的。”
该不该说那个混账东西就在我房里?况且我也...不太想接客。
“这样吧,你准备准备,今晚做你的生意。”
分明就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今晚...得先把白昭弄走。
我去厨房煮了两碗面,平日里我也给白猫煮面,所以并没有惹人怀疑。
白昭还没离开,看来一直在房里待着,也没有被发现,正好,在被发现之前让他走,我也不会触怒妈妈。
“先吃碗面吧。”
对于他出现在我床上,我虽惊讶,却也只是惊讶了,他能凭空消失,自然就能凭空出现,我也不想知道他用的什么把戏,障眼法也好,什么怪力乱神也好。
“你又加了鱼干。”
“不喜欢吃吗?”
白猫不喜欢吃鱼干不会是随他的吧?
“喜欢。”
说完他吃了一大口。
喜欢还挑剔。
“吃完你先走吧,你在这里实在危险,要是有什么事你再来找我就是了。”
让他离开是不可能的,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离开也是好的。
他一直没回话,直到吃完了面才抬头对我说,“以后别把它扔远了,它喜欢挨着你。”
牛头不对马嘴,但是我知道他这是妥协了,不容易呀,他这个固执狂。
晚上妈妈给我设了专场,场下都是些庸俗的人,比起白昭简直不堪入目。
先前白昭包下我的事都是人尽皆知的,但是白昭拿石头充当黄金的事没有传出去,他们一个个都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人用黄金养着。
再加上妈妈那三寸不烂之舌,把我夸得美若天仙,让我身价一涨再涨,已经飙升一千两了。
此时此刻我在想白昭,他在干嘛,他要是知道我又被人买下来,估计气死。
我都觉得可惜,他怎么就不碰我一下呢?
三个月,他包了我三个月,一下也没碰,我都后悔了,白昭你后不后悔?
我是被一个相貌三十来岁的富商买下的,有些眼熟,估计是常客,出价三千两,快赶上玉露一个月的辛苦了。
我觉得,这些达官贵人,表面上风风光光,内里龌龊肮脏,人前谦谦君子,床前就脱裤子。
可这位,又是个看不透的,随我进了房就让我弹曲,我一连弹了四首,都没见他有别的动作。
我又弹了一首《鸳鸯戏水》,想起白昭,不知不觉出了神。
‘嘣’一声,琴弦断了。
客人起身朝我走来,终于要来了。
他刚拉起我的手,白猫就从旁边一跃而起,在他脸上挠了一爪。
客人骂了句畜生,伸手就要去抓白猫。
“哎!我家猫崽儿护主,之前没见过您,所以警觉了些,爷莫怪,饶了它这一次吧。”
我顺势双手抱住客人抬起的手臂,往我怀里搂了搂。
“表现好了,爷自然不追究。”
我从小便学着如何取悦男人,对付他,还是手到擒来的。
客人一手捏住我的下巴,一手就从腰摸索上来。
可突然他就摔出去倒在床上。
一切发生太快,我都看不清经过,只看到白昭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将我拉到身后。
刚才肯定也是他出手的。
“你怎么在这?!”
“他在这!”
我和客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猛然间门被撞破,一下子冲进来五六个壮汉。
这是陷阱!
我都明白了,什么接客,什么客人,都是妈妈安排好了等白昭送上门来的!
“白昭快走!”
我用力把白昭往窗边推,这就三楼,跳下去也只会是轻伤,被捉到的话连命都没有了!
“清虞!你竟然、你竟然还帮着他!”
妈妈气得朝我大吼。
可我怎么办,我就是见不得白昭死啊!
白昭不知用了什么招数,那几个壮汉一个接一个倒地,而他自己也显得有些虚弱。
“咳咳咳!”
他又咳了,应该是病犯了。
“走啊!”
我搀着他,可他不肯,反而搂住我的腰,带着我往窗外跳去。
带着我肯定逃不掉的,他都咳血了,摔下去肯定伤得更重,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
可我竟觉得心安,我大概是不太正常了。
大不了就是横尸街头,想想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只是他,他不管那个清虞了吗?
想象中的坠落和剧痛并没有传来,像是他在抱着我奔跑,耳边都是风的呼啸,我也没有睁开眼睛,就这样躺在他怀里。
我们没有死,也没有被抓到,反而逃到了很远的地方,就一个晚上,白昭抱着我跑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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