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跟好友宁小宁视频。论文答辩结束,她申请了加拿大某研究室一年期的实习,问我去不去。我很想去,可是我知道,别说是一年,就算是一个月,我妈都不会同意。
果不其然,答辩上午结束,她的电话晚上就追过来了。
“妮妮,你哪天回来,我给你讲,学校的事情处理完了,哪都不能去,马上给我回来。”老太太的声音中气十足,广场舞真是没白跳。
“妈,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我正打算跟她说一说研究室实习的事情,“那个研究室不许去啊!”我妈怎么知道的?
“我跟小宁她妈打过电话了,那个丫头跑得快,她妈没抓住她,你可要听话,听到没,不许去!一出去就是一年,对象什么时候谈!”又来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怏怏地挂断电话,才发现宁小宁这家伙已经在视频那头笑岔了气,“妮妮,你家老太太不做间谍简直浪费人才!”刚刚跟我妈通电话,我摁了免提。
“你这个叛徒,自己跑路不顾朋友,我真是遇人不淑!”我倚在椅子上,欲哭无泪。
“妮妮,你妈说得对,你一毕业就是26岁的老姑娘了,还不找对象,成何体统!你以为我乐意去加拿大伺候外国人啊,林萧在那里呢,我是为了爱情,所以我妈才不管我的。”宁小宁捧着巧克力蛋糕吃得开心.
“宁小宁,大晚上的你还吃巧克力蛋糕,不怕胖死。”我故意气她。“姐们儿不怕那个,林萧就爱我这样胖嘟嘟的样子!”她又放进嘴里一口巧克力,眼角眉梢都是欠揍的春意,“妮妮,你不会还惦记着曲亦吧,这都7年了,说不定人家的娃都上幼儿园了,该清醒了啊!”
这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去收拾收拾,明天回家报到。”
“哎,妮妮,你这个怂包,一提这事你就躲,你想躲到什么时候啊?哎,哎......”没等她叨叨完,我就把视频关掉了, 老生常谈,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可是,她哪里知道,我也想忘记不该记得的,只是太难了。
2、
我妈不做居委会领导简直太屈才了,她替我张罗来的相亲对象,五花八门,什么关系介绍来的都有,我算是服了她了。
回家半个月,每天不重样的相亲,十五个不同类型的男人约下来,我都要疯了。我给老妈下了最后通牒,今天是最后一个,我要求双休。
我妈在穿衣镜前试着新买的旗袍,女人味儿十足。跟她比起来,我就是汉子,26岁的姑娘比不过50岁的半老徐娘,我太惭愧了。
我喋喋不休地念叨这半个月来自己的身心疲惫,又晓之以理的告诉她我需要调整状态,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月老也会看不下去。
“行了,别跟我这贫了。今天这位可是我压箱底的资源了,那孩子既帅气又有能力,说实话,虽然我是你亲妈,但我也不好意思把你介绍给人家,你瞧瞧你,一点都不知道打理自己,我身上这么优秀的基因怎么一点都没遗传给你呢?”这哪里是亲妈啊?亲妈有这么说自己闺女的嘛。
我撇了撇嘴:“那你还让我去!”
“一会儿跟我去做美容,做头发,把身上的T恤牛仔裤也换一下,长得也不丑啊,怎么这么不爱美呢!”我妈嫌弃地拨弄着我,“妈,有这必要嘛,腹有诗书气自华,我好歹也是知识女性呢,别那么庸俗好吗?”相亲这活儿,比搞研究可是累多了。
“还气自华呢,你倒是华给我看看啊!别废话,麻利跟我去。今天这个我保准你满意,你要是错过了,要后悔一辈子!”
“有那么严重吗?”我一边嘟囔着,一边被老妈架着出了门。
对方选的约会地点是一个茶馆,在一片闹市后的四合院里。还没见面,他在我心里就存了好感,这应该是个有品位的。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引着我穿过一重又一重的拱门,进了一个种满了竹子的院子里,她笑着告诉我,我找的人已经等在里面了。
门口的珠帘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我的心突然没来由的跳慢了一拍,目前为止,一切都非常贴合我的心意,这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容貌的人,难道会是我的有缘人吗?
是的,我妈一路上只顾得夸他有多优秀,根本没来得及告诉我名字,就被她的姐们儿叫走了。
我定了定神,走到门前,挑开了水晶门帘。
阳光不再是斑驳的,它们争先恐后地大片大片挤进来,一股脑地跳到坐在正中塌上煮茶的男人身上。
听到动静,他慢慢地抬起头来,平静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我才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也钻进了耳朵里:“你好,魏妮,我是曲亦!”
你好,魏妮,我是曲亦!这是多少次梦里经常会出现的声音和内容,我扭头往外走,肯定是我走错了房间,要么就是最近总想起他,出现了幻觉。
“你要去哪里?”不是梦,梦里没有这句话,我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身看他,“曲亦,真的是你?”我轻声呢喃。
“不错,你还记得我!”他笑了笑,英俊得一如少年时。“不过,我不仅是曲亦,还是你今天的相亲对象,你...你对我不满意?”他微微皱着眉头,歪着头看着我。
“不,不是。”我慌乱地开口,“我以为我走错房间了。”我尴尬地实话实说,我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曲亦会是我的相亲对象。
“既然没有不满意,那就坐下来喝杯茶。我点了绿茶,你可以点些你喜欢的品种。”说着他又坐了下来,中式的红木塌上,他一身休闲打扮,却一点都不违和。
我迟疑了一下,便坐去了旁边的椅子上,他点了竹叶青,我也很喜欢。
“你已经毕业了?”他问,手里斟茶的动作不停,仿佛问得漫不经心。
“是。”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在他面前, 一点都不敢造次。
“相亲很累吧。”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是戏谑的笑意。我接过他递给我的茶,咧了咧嘴,“我做三天三夜的试验都没这么累过,我特别害怕对着眼前的相亲对象叫出昨天那个男人的名字来,这就像小时候背书没背下来,总担心被老师点名一样,多恐怖!”
他看着我笑:“你说话还是那么有意思。”我吐了吐舌头:“这是真实感受。”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是最后一次如何?”他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就像是谈判桌上,他在拍板合同条款一样。
“啊?”我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我对你挺满意的,你也并不讨厌我,咱们结束相亲的过程,直奔主题吧。”今天的震惊一波又一波,难道是月老为我牵了半个月的红线,实在累极,直接甩给我一枚大彩蛋!
“你遇到合适的相亲对象,都这么有效率吗?”我极力掩饰心里激动的心情,极力去装作自己是个矜持的人。
他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当你是答应了。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你期待的婚姻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啊?”这么快!
“不着急回答,你认真考虑一下,告诉我。”他慢悠悠地品着茶,明明是个俗气的问题,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高级得像是承载了几个亿的大项目。
我没有说话,他的这个问题,我其实想过很多遍,而每一遍里都有他,可是,我不敢说。
有些美好的事情,过早的说出来,是会被命运报复的。
我作证。
4、
大二那年暑假,我申请了团委的一个社会实践的岗位,而那个岗位就是曲亦公司提供的。曲亦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他当时读大四,但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而且在医学界还挺有名气的,他身上的专利,足以让他的公司熠熠生辉。
他当时要对一个新项目做密集性试验,需要人手,这个项目由他直接负责,因此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都要跟着他加班到很晚,久而久之,枯燥的试验磨灭了很多同学对社会实践的热情,最终只有我和宁小宁留了下来。
我留下来是因为我喜欢做试验,不同的品类相互反应,最终生成新的更加有价值的品类,这个过程,让我兴奋。而宁小宁纯碎是慑于我的淫威留下来陪我的,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帮我们订餐,打游戏、看电影,看帅哥,然后陪我回家。
而我和曲亦就是那个时候熟悉起来的,我俩是同一类人,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固执,又一样的喜欢那个创造新生的过程。
工作间隙,项目组为了调节气氛,会聊聊天,各自谈论一下自己喜欢的领域,于是我发现了我跟曲亦更多相同的地方。
有时候我俩也会因为某个数据起争执,我坚持己见,他莫可奈何。
宁小宁竖着大拇指夸我:“妮妮,你特么真牛,对着那么帅的男人,还能特严肃的说什么这种菌,那种霉,你知道吗,你跟曲亦吵架的时候,特别爷们儿!”
我没敢告诉小宁,我只有表现的特别爷们儿,才能抵挡住自己在面对曲亦时那颗躁动不已的心。他那么优秀,我怕,那颗心在直面他时会变得蠢笨,而蠢笨的我还如何能站在如太阳一样闪亮的他身边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以前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懂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暑假,试验告一段落,曲亦请项目组的同事庆祝,我和小宁也去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喝酒,对曲亦的暗恋,像一条蛊虫,缠缠绕绕地在我的心上爬行,酒壮怂人胆,也壮暗恋之人的胆,我想趁着酒劲儿,向曲亦表白。
世上最怕然而,可它总会不早不晚的到来。
我下定决心的那刻,曲亦接了一个电话出了包厢,等他回来的时候,臂弯里挎着一位姑娘。
项目组的同事们喝着酒,吹着口哨,我已经看不见,听不见了,我只听见曲亦介绍那位姑娘说:“她叫沈佳。”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北方的佳人,可她于我来说,却真的是遗世而立于他的身边,那么温柔,那么美。她清丽秀雅,一袭白裙地笑意盈盈,他风流倜傥,西装革履地如琢如磨。
而我,顶着乱糟糟的短发,穿着T恤牛仔裤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女汉子,我双颊酡红,举着酒杯愣在那里。宁小宁拽着我的胳膊喊我:“妮妮,妮妮。”我傻傻地对她笑着说:“我没事,没事。”然后就没有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小宁和曲亦都在,我才知道我对酒精过敏。
我客气地感谢曲亦来看我,并要求小宁赶紧给我办出院手续,我说我丢不起那人,我妈知道会打死我。
其实,我是不愿意看到曲亦,清醒过来的我,倔强得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泪崩的样子。
项目结束了,暑假也结束了。我开始了忙碌的大三生活,我跟学校申请,准备提前修完本科的课程,然后考研。
超高压的学习,占据了我所有清醒的时间,曲亦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也渐渐地不再刻意想起他来。
我以为小宁说的是对的,七年过去了,说不定他的娃都上幼儿园了,我也该让他在我心里翻篇了,没想到,他却成了我的相亲对象。
世事有多么无常,谁能料得准?
5、
我和曲亦的关系就这么定下来了,最诧异的是我妈,她没想到这次相亲会这么顺利,我也很忐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庄周与蝶的梦境,所以,我只告诉小宁,我相亲成功了,并没有告诉她,对方是谁。
曲亦很忙,陪我的时间有限,他却要求我,除了晚上睡觉,都要出现在他眼前。他的理由很充分:我们虽然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但要有计划地进入热恋期,这需要时间,而你正好处于无业期,这个责任你要背。
于是,我成了曲亦办公室的常客。
七年前一起工作过的同事还在,他们见到我的时候并不惊讶,会熟练地跟我打着招呼说着小师妹好,末了再给曲亦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说一声,真有你的。
当初认识他们时,我们确实相处的都不错,他们能记得我,我很开心。只是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总会让我想起沈佳,他们同样也认识她。
我给学校发了简历,申请留校,曲亦很支持我,他觉得我挺适合当老师的。其实我的理想并不是做老师,我喜欢摄影,我曾想着去周游世界,能举办自己的摄影展。然而我也知道,理想就是用来想的,再说,我也不放心留我妈一个人在家,就这样吧。
这个理想,我只跟小宁提过,她说我可以把以前拍的那些照片,整理一下,寄给某杂志社,或许我也可以举办一个小型的摄影展。
我动心了。
我把那些照片都找了出来,录到电脑里摊开来选,曲亦见到我这些照片的时候很惊讶,“这些都是你拍的?”我指着一个模糊的背影对他说:“这是七年前,咱俩因为一个数据谈不拢,你拍桌子走人时,我抓拍的。”
曲亦深深地看着我,“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就想,我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数据是对的,然后拿这张照片来证明,你当时有多么固执!”我嘻嘻地笑着,其实那张照片,我很喜欢,实验室的环境清晰,只他的背影带出层层的晕染,像极了那时我对他的心情。
“原来,你那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他戏谑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这个动作很亲密,是他第一次做,我心里惊讶,他怎么能看出来?心跳如擂,我掩饰地笑了笑:“曲总,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怎么能承认?如果说出来,这梦或许又会醒来。不能说!
“这些照片拍得很好!”他弯着腰随着我浏览剩下的照片。
“我打算选一些出来,投给杂志社,要是被选中,说不定可以参加摄影展。”我试探地说出计划,“嗯,不错,这张可以,这张也不错。”他点着屏幕,帮我选着照片,“等你举办摄影展,我备大礼给你。”
“什么大礼啊?”
“保密。”
6、
我妈说今年年初的时候,曾经帮我去庙里许了愿,还捐了两千块钱的香火钱,我想一定是这两千块钱起了作用,不然我今年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我的照片被杂志社选中了,投了15张,中了10张,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我告诉了小宁这个消息,并把摄影展的日期也告诉给她。小宁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一定要陪我一起。
我也告诉了曲亦,他是我最想陪在身边的人,或许穷我这一生,这会是我离理想最近的一次,那些周游世界的梦想跟陪在他身边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他是我最大的理想。
告诉他消息的那天,他吻了我,并轻轻地在我耳边呢喃:“妮妮,我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
什么大礼都不重要了。他的吻,他的陪伴,才是我最想要的。
小宁问了我很多次,为什么不愿意发男朋友的照片给她,我给小宁说,等你回来,我带他见你。
可是,小宁回来了,我却没有能够带他去见她。摄影展前夕,曲亦告诉我他要出国几天,摄影展那天肯定会回来。
可是那天来了很多人,而我最想见到的曲亦,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我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都被转入了秘书台。我给曲亦公司打电话,都说曲总还没有回来。摄影展举办了三天,结束的那天下午,小宁终于问我:“你的神秘男友是曲亦?”
我蹲在地上给照片打包,低着头不看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男友是曲亦?”小宁声音拔高,里面的愤怒很饱满。
“你如果早告诉我,你在跟曲亦谈恋爱,我早飞回来阻止你!你这个傻瓜!”
“我回来之前,在温哥华机场见到曲亦和沈佳在一起。”
小宁把我拽起来,我激烈地推开她,转身跑出展厅,我不想让小宁看到我崩溃,这个梦醒来得太突然,我崩溃的样子一定又丑又傻。
不是去了意大利吗,为什么又出现在温哥华?我抹着争前恐后跑出来的眼泪。不是给我准备了惊喜吗?为何又跑去跟沈佳在一起?都说了美好的东西不能随便说出口,我怎么就不长记性,你看,报复来得这么快,我该怎么面对?
所以这半年多的美好,在沈佳面前,竟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7、
小宁给研究室请了假,她担心我会想不开,怎么会呢,这不是梦嘛,哪能因为一个梦想不开呢。
我留校的申请通过了,我便催促小宁赶紧回加拿大去,她和我妈,其实是我最不想面对的人。
用小宁的话说,暗恋了七年的人,以为马上就要柳暗花明了,却在一日间又被打回了原形,而且还在一个坑里跌倒的,这事怎么听怎么窝囊。
而我妈更直接,她做了一顿红烧肉给我,说她一直提着心,这下心落进肚子里了,这么好的事,怎么会落在我头上呢?
我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我只想把自己埋起来,安安稳稳地度过我的梦醒时分。
我回了学校,把手机号吗换掉了,只告诉了我妈和小宁。
新工作很忙乱,我调动全部精力才不至于手忙脚乱,晚上累得只想倒头就睡,手机没电了都想不起来充一回。
反正也没人找我,反正我也不想有人找我。
忙乱的工作和生活,打发掉了我心中很多的霉气。而且我发现,忙起来的时候,胃口还特别好,一个月之后,失恋的我,不仅没瘦反而胖了两斤。
我把这事告诉小宁,小宁笑得差点断气,她说妮妮,这次看来是真的翻篇了。
我笑嘻嘻地说,给我介绍个洋帅哥吧,让我也见见世面。
小宁说,妮妮,你越这样,我越担心你。
我笑得前仰后合,宁小宁,你谈恋爱谈得越来越婆妈了。
第二天,刚进办公室,我急忙又退了出来,然后转身往楼下跑去,“妮妮,妮妮!”身后的人跑得比我快,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半揽半劫持着带下楼,塞进楼下的汽车里。
正是学生上课的时候,我不好太过挣扎,他把我放到副驾驶坐下,系上安全带,然后跑进驾驶座,快速开车离开了学校。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我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感受着他不断瞟向我的目光。
他把车开进一个高档小区,径直带我上了21楼的房间里,然后没等我说话,他便把我逼在墙上吻了下来。我左右躲闪着,却被他一手扣住后脑,一手捉住下巴,他的身子贴在我的身上,腿别着我的腿,我像是砧板上肉,只得任他吻着。
压抑了许久的泪终于滚落下来,滚进正亲吻着的嘴里,他被惊住了,慌忙撒开我:“妮妮,妮妮,你别哭,对不起。”
我大口地喘着气,却阻止不了泪水更凶狠地流下来,我转身打算离开这里,这么丑陋的自己,我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曲亦的手臂像钳子一样困住我,“妮妮,你别走,妮妮,对不起,你别走。”事实上,他这么用力,我根本走不了啊。
“曲亦,我喜欢了你七年零六个月,以前的七年里,我从来没想过会跟你在一起,后来的六个月,你对我很好,这足够了,你帮我实现了一个梦,我感激你。咱们都是不爱看琼瑶的人,就别弄得这么煽情了。你能来找我,我挺开心的,毕竟也算是给我一个交代。”我被他揽在怀里,声音闷闷地从他的肩窝处传出来。
“妮妮,你说的都是真的?”曲亦稍微松了一下他的手臂。
我鼻子一酸,又想掉泪了,“是的,都是真的。你分手,我不拦着你。咱们好聚好散。”
“分手?谁说要跟你分手了!我是问你,你说喜欢我七年零六个月是真的吗?”他把我从他怀里拔出来,双手捉住我的肩膀,眼神热烈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有点捉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愣愣地又点了点头。
“太好了,妮妮,太好了!”他又把我搂在怀里,“曲亦,你什么意思,你去加拿大找沈佳,不是要跟我分手吗?”我忍着痛,还是问出了口。
“妮妮,我怎么会跟你分手呢!我也喜欢了你七年零六个月了啊!”
8、
时间回到七年前那次聚餐,据曲亦交代,当时沈佳已经决定去国外发展,俩人和平分手,决定做好朋友,只是还没有对外宣布。
我插嘴:“不对啊,你当时介绍了,说是你的女朋友沈佳。”
曲亦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我确定我只介绍了她叫沈佳。”然后他看着我又说:“你那时候的脸色特别不对,然后就晕倒了,是因为这个?”
我掩饰着不去看他:“没有,我酒精过敏嘛。”
他抓紧我的手并没有继续取笑我:“那时候,你倔强得总跟我炸毛,我又气又好笑,我是老板哎,你竟然一点都不怕我,我在你面前就像是个做实验用的量杯一样普通,那种感觉新奇又吸引人,我开始期待每天都能看见你。”
“我以为是自己的自负在作祟,说实话,你当时并不符合我找女朋友的标准。可是自打你离开之后,我找的女朋友却都有你的影子,直到有人问我,是不是换标准了,我才意识到,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
“两年已经过去了,我们毫无联系,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想就这样吧,或许时间久了,也就淡了。这几年我谈了几个女朋友,跟你相亲之前,我刚刚跟前任分手。我姨妈有天来家里,让我妈给一个姑娘介绍对象,我看了她拿来的照片,第二天就跟当时的女朋友分了手,然后跟我姨妈说,我要跟你相亲。”
“七年,我明白透了自己的心,如果这次没有勇气找到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找人定制了一款钻戒,本想着趁着这次去意大利拿回来,在你摄影展的时候跟你求婚。我在机场碰见沈佳,好久不见,我才知道她就职的公司跟地理杂志的主编有业务往来,她去温哥华就是去见他,我知道你喜欢摄影,就想着能不能由她引荐,给你和对方牵上线,这就是我去温哥华的原因。我以为时间来的及参加你的影展的,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那你电话为什么会打不通?”我心里很没出息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我在机场中转过安检的时候,把手机落在那里了。”他窘迫地说,“当时机场广播还在提醒哪位旅客把手机落在安检处,我还想不知道哪个冒失鬼干了这样的蠢事,没想到是我自己。我发觉我可能要赶不上你的摄影展,给你打电话时,你的手机已经停机了。”
啊?我瞪着他两秒钟,实在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曲亦看着我的笑脸,先是窘迫,后来也跟着我笑起来。
“我回来之后马上就找你,可你已经换了号码,我跑去你家找你,被你妈赶了出来,我姨妈去说情也不管用,我知道我这次麻烦大了。我想了很久你会去哪里,我以为你如果铁了心要躲着我,学校肯定不会来。还好,没有错过。”
我确实没有出息,宁小宁让我跟她去加拿大,我妈也同意了,可我还是选择回了学校,或许,潜意识里我还是希望曲亦能给我一个解释的。
我靠在曲亦的怀里,看着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钻戒,不由分说地套在我的手指上,曲亦说,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要说出他的誓词。
我又想起曲亦曾经问过我:对婚姻有怎样的期许?
我并不贪心,我只想要我爱的人,也爱我,从青葱到白头,我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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