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地

姐姐说家里的麦子收成不好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眼前无比清晰地了浮现那人说话的表情，耳边响起那人说的那些话。

暑假，一场罕见的大风大雨时，我躲在厨房里，看着外面的树枝被风狂虐着，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住，跟着几个人去地里，现在记不清，为什么要跟着去，是无聊？

外面地上，是大雨大风过后零落的树枝树叶，是雨水冲过的脏东西；地里，风走过的地方，大片的玉米都倒下了。

几个人中，有三个大人，其中一个是我家邻居，结婚几年的媳妇。她们边走边聊，说到地里的玉米都倒下了，收成都不好时，邻居家的媳妇，满脸傲娇加点气愤又加点不屑说:玉米倒了，收成不好，但但就几家的没倒，种的再好，到时候也不会独存，啊，你想想，大家都没饭吃，就他们有，肯定去抢，他们也别想过好……

话说的那个理所当然，那种做个强盗还要义正辞严的态度，震惊到了那个还年幼的我。

年幼的我，觉得这个理论好牛掰！

但也隐隐约约不适，因为当时我家就是少数玉米没全倒下去的家，我爹以会种地自豪，尽管他是那个年代少有的高中毕业生。

我家的玉米没全倒下，自然有幸运成分，也有我爹的眼光。在别人贪图多种可以多收时，我家玉米间距非常大，玉米杆长得相对壮实，不易倒。

这就成了她们恨的对象。

有些人，刻在骨子里的那种卑劣，那种理所当然，令人窒息。

几十年过去，仍然能记起她们说话的语调，表情，内容，实在是意想不到。

过去的人，事，有的如水流沙上，过了就无踪了。有的水过沙滩，捎带走了一粒小石子，一路向前，石子会在某个时刻，停了一会，那一刻，便留了点印痕。某个时刻，轻轻一回头，石子划过的痕就无比清晰。

记下来这些，不为鞭打，只是回头时，突然发现了它。

只是看看，记忆中，有多少痕迹，或多或少影响了我此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