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俚叫郝国良,向来以狡猾、刁钻出名,又有点傻里傻气的样子,兄弟中排行老二,村民们给他取了个钻叫二俚。
二俚一辈子就爱跟人吵吵,最爱占点小便宜,吃不得半点亏。要是喝个杯把酒,那就更不知天高地厚,满嘴牛话,从来就不服谁,又没啥本事,错的非得要争个对的,总以为自己了不起,可从来就没有人卖过他的账。
二俚无儿无女,膝下继养了一子。继子也是堂兄的儿子,只因儿子太多,生活实在困难,勉为其难给二俚过继。继子从来就不叫二俚父亲,一直就叫叔叔,这是最让二俚一直不舒服的地方。
继子叫细狗,五岁那年到的二俚家。当时二俚有些不情愿让细狗过继,他觉得离得太近,今后不会亲自己。在众本家的劝说下,二俚才勉强同意细狗过继。二俚生怕自己养大细狗得不到半点好处,过继当时与细狗父亲当着众本家的面写了契约,按照乡俗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名正言顺地让细狗成了自己的儿子。
细狗,往后你要叫我爹爹,知道不,二俚交待细狗。
嗯,为啥呀,细狗说。
你现在过继当我儿子呀,今后就是我的血脉,二俚说。
刚过去一段时间,细狗常跑回自家,只是每回去一次,就会被生父恶打一次。慢慢地,细狗打得不再回去,乖乖地在二俚家不敢再回去。但无论怎样,细狗就是不叫二俚做爹。
难怪后来有人说,怕你二俚刁,你怎么就教不会细狗叫你爹呢。
二俚闲不住,干完农活,还要找点其他事做。只是做其他事时,他总是想尽办法从别人身上占点便宜。
与隔壁邻居屋后有一片竹林,两家好早就划清了地基线,埋了基石,沿着基石用竹枝隔了起来。时间久了,长了许多竹子,二俚以自己的竹子长到邻居家这边为由,将隔离带往邻居这边一点一点挪。
二俚,你一年一年往我这边离篱笆,明显偏了向,邻居大辉说。
谁说偏了向呀,我是以竹子为准,你没看到呀,笋是这样长的,篱笆不就依笋地走向挪的呀,二俚说。
你不动篱笆有脚会走呀,不讲道理,大辉说。
大辉强行把篱笆拆回原处,二俚等到过后偷偷地弄了回来。几年后,篱笆歪过了大辉的屋檐线,因为挪回去,大辉没少和二俚吵,好多次二人吵得交过手,从些两家结下怨气。
每到插秧做田的时候,都会清理田埂脚上的杂草,用湿泥巴闭上以备后期蓄水。大多村民是薄薄地修一层田埂边,而二俚却修得厚厚的,田埂变得狭狭的,时间久了,田埂就不断地往别人家田里挪了过去。
二俚,你批田埂不能这样子呀,你看你都把我家田给占了,你要改回去,大毛说。
你说鬼话,田埂还能飞走呀,怎么会跑到你田里去哟,不要乱冤枉人,二俚理直气壮地说。
你让别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这里原来都埋了界桩石的,我能乱说呀,大毛说。
界桩都没埋好,歪个,怎么能怪我修过头了呀,二俚还是不依不侥。
等到大毛不在时,二俚偷偷埋过界桩,把大毛惹火了,二人打了一架。在众人劝说下,二俚勉强往回挪了一点点,实际上还是占着大毛的田。
每到稻田放水时,二俚又动起歪脑子来。有时候抽水要钱,有时候自个车水费人力,他趁隔壁村民田里放水的机会,偷偷在田埂中钻洞,让邻田的水流到自家田里。
二俚,你真不要脸呀,我刚放的水,还施了肥,全部被你偷放到你田里,你还是人不,盛中叫道。
你烂嘴呀,我什么时候把你田里的水放到我田里呀,你自己放的水,我叫你不要乱说,二俚说。
你对天发誓了,放了会死全家,盛中说。
我跟你发什么誓呀,我没做就是没做,别冤枉人,叫你嘴巴干净点,二俚说。
你呀刁钻得真不行,天会收哟,盛中气得顿了顿锄头。
村里不少人说到二俚,连一铲土都不会吃亏,刁到了这个程度。
二俚也碰到过强硬的村民,真和他动蛮劲,二俚还是很怕,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每当此时,二俚总会软软地说,哼,想在我头上做窝,可他终究还是怕动真格的人。
叔呀,你老这么刁钻干什么了,你不要脸我还不要脸呀,细狗常会这么责备二俚。
在细狗面前,二俚从来不敢多半句,生怕细狗凶他。村民私底下说,也有人收拾得了二俚呀,在细狗面前跟乖崽样。
二俚刁钻了一辈子,啥也没捡着,到死时细狗也没正儿八经地叫过一声爹,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二俚走后,再也没他这么刁钻的人,有时候村民会提起他,讲他如何刁钻的故事,不知道是以他为反面教材,还是念叨他的刁钻。久而久之,二俚的刁钻像记忆中的年轮一般,刻在那段过往的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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