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事,不应该跑吗?”云澜扯下一块鸡翅膀递给梁小哥。刚刚年长安不但把刘公子打的鼻梁折断还把刘家的几名打手全部打断了腿,明显是地头蛇的刘家,恐怕没那么好说话。
“本来能跑,现在有人手黑杀了人,想跑都难了。”年长安撕下一块羊排,咬的满嘴流油。
“这刘家可不好惹啊。”年长安一点吃相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风雅。
“怎么说?反正我们没关系。”春庭好像对年长安很有意见,从见面开始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年长安只顾低头喝酒吃肉,并不理会。
“两个字,有钱。”被噎住的年长安懒得用酒杯,直接把酒坛拿过来鲸吞牛饮。
“好好的青梅,喝的毫无一丝文雅,怪不得人家不给你上台。”春庭虽然嘴里不饶人,却又把羊肉往年长安面前推了推。
梁小哥饶有兴致的歪着头看着春婷,唇角的笑意异常温暖。
除了小二奉送一盘花生米的时候抬头说了声谢谢,专心吃肉的年长安再不说话。
正午的阳光照着懒洋洋的西顾城,酒肆人不多,搭着抹布的店小二也靠着酒柜看着晒得人发软的太阳。
青梅的酒香揉进了西顾城的日色,没来由的让人脸红心跳。
不知道当年诗仙是不是也在这个酒肆醉过,醉着的诗仙一定也是红着脸哼着乡野俚曲吧。
若不是云澜的心上早已蒙上一层灰,她一定会爱上这个地方。
“喂,你真不跑?”云澜言笑晏晏,年长安却只是笑了笑:“往哪里跑,跑的出西顾,跑的出天下吗?”
沉静和美好总是用来打破的,刘家的恶仆不像那几名倒霉的江湖客,不多时就带着一群打手浩浩荡荡的塞满了酒肆前的长街。
“年长安,是爷们你就出来!”先前被大巴掌伺候的恶仆头子头上缠着纱布在店外叫嚣。
酒肆掌柜为难的看着年长安,欲言又止。
“吃饱喝足,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喝完最后一口青梅的年长安站起身来,轻轻转动骨骼发出一串劈啪的声音。
“你叫什么?”他侧脸看向春庭,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轻佻。
“你……”还不等春庭跺脚娇嗔,年长安已走出酒肆,逆光的雄健身影让春庭红了双颊。
“这人有点疯。”梁小哥走到窗边,看着傲然立在一种恶仆面前的年长安。
“年长安,今天爷们给你面子,你只要跪下来跟我家少爷叫三声亲爹,我这边都好说!”
喝的有点多了的年长安有些好奇,他走近人群,看着一脸跋扈恶仆头子,看起来竟然有些害怕。
“不用给你跪下叫一声亲爷爷吗?”
西顾城内的瘪三流氓皆对年长安畏之如虎,此时年长安竟然有了一丝惧意,怎能不让他们大呼过瘾。
“这样也行,那你先给兄弟们跪下叫声亲爷爷吧,来兄弟们,给年爷腾个场子诶!”
“你让我叫你叫少爷亲爹,我这边又得叫你亲爷爷,你胆子挺大啊,现在狗都敢骂主人了。”
年长安吐出牙缝中的一块羊肉,卷起袖子道:“好了,逗逗闷子算了,现在老子要打人了。”
看着在上百地痞群中纵横捭阖的年长安,云澜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真乃大将之才。”云澜唤过小二,在他手心塞了一锭银子。
凡在酒肆迎来送往的小二哪个不是百伶百俐的人精,掂了掂银子就将年长安和盘托出。
“年大哥是承平七年的状元。不晓得为什么没有做官,回城之后不但不读书反而跑城外垦荒去了。”
“本来也是个儒雅清秀的读书人,现在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城内人都说他疯了。不过年大哥人好,又豪横,经常替我们这些小民和寒门出头,寒门士子都把他看作领袖。”
云澜和春庭自然面面相觑,梁小哥却笑了。
“承平七年科场舞弊案,现场烧了皇帝西考棚的那个状元就是他?”
“这就有意思了。”云澜确实听过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狂生的人,只是皇家避嫌隐去了他的姓名,所以不为人所知。
街上的年长安已经打倒十数人,烈日下汗流浃背的年长安上了酒劲,脚步有些踉跄。
倏尔凉风起,年长安虽未受伤,可洗的发朽的长衫却被扯破。
年长安不怒反笑,双手撕去长衫,上身赤裸,只穿贴身长裤。一身肌肉如钢浇铁铸一般块垒纵横。
虽然是读书人,却满身伤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面前铁塔一般强健的大汉是从战场刚退下来一般。
“来!”打的兴起的年长安双目逼视。一人而已,竟然压的上百名地痞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这人怎么一点也不害羞。”春庭双颊红如娇艳桃花,仿佛要滴下水来。
“赤子心性,君子之行,无愧天地,何惧之有。”云澜不住赞叹,这个年长安,真是个妙人。
“一身横练筋骨,虽然练的晚了,但他吃了常人数十倍的苦,比名门出身打小敲打出的横练竟然更加结实,此人何止是不凡。”
梁小哥看着年长安出拳踢腿时发力的筋肉走向和遍体伤痕,几乎可以断定这身筋骨是在山野林间与猛兽终年搏斗的结果。
“若非是出身寒门,此人前途不可限量。”云澜有些惋惜,语气却有些复杂。
“这位公子,年大哥他可不是寒门出身啊!算起来这西顾百年前,至少有一少半是他家的产业。不下于今日的青梅吴家啊。”店小二恰到好处的插了句嘴。
“门阀?”云澜疑惑道,“未听说过门阀中有年姓一族。”
云澜自然是不会错的,她何等出身,天下门阀哪个她都如数家珍。
“也不是纯粹的门阀,就是卖铁和盐的那个年家。”云澜大方,刚才那锭银子的确有用,此刻小二还在身侧。
“铁和盐乃是巨富之道,他怎会如此?”春庭耐不住开口,眼睛却一直瞟着外面半身赤裸的男人。
“捐啦!”店小二啧啧有声。
“承平九年,凉州苦战,朝廷粮草迟迟不至,年长安一夜散尽家财驰援凉州,连一片草屋都没给家里留下。”
云澜霍然回身,当年凉州围城,无名无号的万千粮车之主,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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