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节气不饶人，寒露已过，天气清冷清冷的，特别是到了晚上冷嗖嗖的。
街上早早就没有了声响。别说晚上，就连白天，这个农闲时候也难得在街上遇到几个人。晚上偶尔听到几声狗叫，也算是村里有点人气。
村里除了留守的老弱病残和孩子，几乎没有象晓月这样30岁左右的年轻人。
晓月的对象和公公都在外打工，婆婆身体不好，自已在家既要伺候两个孩子又要照顾住在东院的婆婆。
晓月穿着早就穿上的棉拖鞋走出客厅，掩了掩敞开着的上衣。
电视还播着《甄嬛传》，不用关，回来还得接着看，也睡不了觉，才八点。两个女儿在卧室的电脑上还看着动画片。
晓月记不清院子大门是否已在傍黑的时候关好，她要再去看一下。虽然不关也没什么要紧，但要是晚上有野狗、野猫什么的窜家里来也是会吓一跳。
蜷缩在堂屋门口的那条黑色小狗，听到晓月的脚步声，也起来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晓月借着客厅射来的昏暗灯光，确认院门已经关好。她又摸了摸锁，也已经锁上。
晓月又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小狗也跟着晓月进了客厅，蜷缩在沙发前晓月的脚上。
《甄嬛传》晓月已经看过一遍，重播看不看也无关紧要。电视开着主要是想弄出点动静，不至于使家里过于冷清。
晓月习惯性的伸手拿起沙发前茶几上的手机，又放下。拿过遥控器，调换了几个频道，没什么可看的。有点百无聊赖。
晓月还是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微信，置顶的话里有话还是没有消息回复，都三天了，毫无动静。
话里有话是晓月的微信好友。
她虽然有他的电话号码，但她不能打，这是话里有话专门交待过的，他怕引起他媳妇的怀疑。他媳妇防贼一样天天盯着他。
添加话里有话为好友是在过了年，出了正月。对象去了外地打工，两个女儿上了幼儿园。
晓月闲着没事扒拉微信朋友圈，有“附近的人”——话里有话向她打招呼“美女！头像和真人一样漂亮”，并请求添加好友。她以为是熟人，就毫不犹豫地通过了请求，添加为好友。
和话里有话聊了一会才知道原来不是熟人。
不是就不是吧，不是熟人反而更好，会聊得更轻松，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是熟人的话，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在板了，还会引来一场鸡飞狗跳的风波。村里鸡毛蒜皮的事多的是。
话里有话说看她的头像是真人自拍，人又漂亮，网名也好，叫“等你来爱”，就试探着打招呼添加好友，没想她这么痛快，没被拒绝。
话里有话的夸奖让晓月很受用，感觉挺舒服。自从结婚后生下大女儿，好久都没人再这么夸过自己了。晓月心里暖暖的。
晓月问话里有话既然是附近人，他是哪个村的，他说是10公里之内。晓月问你看了我的头像那咱们遇见过没，话里有话说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晓月感觉话里有话这人挺好说好啦地、挺有趣。
就这样，两人一来二去地就聊地很熟了。话里有话的真名叫涵毅，34岁，上过县里的职业学校，现在是村里的会计兼电工。
再往后聊，两人就由微信好友发展成了那种人可猜测又可确认的隐秘关系。
消息不回复，电话不能打。这让晓月心里没着没落地，还生出些丝丝的不安和焦虑。.
02
晓月和涵毅的第一次见面纯属是意外和巧合。是在两人加为好久后的一个多月。
晓月的小女儿咳嗽了好几天，吃了村里医生开的药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厉害。村医说你到县医院去看看吧。
县医院在抽血、化验、透视一系列该有的不该有的检查后，确诊孩子得了肺炎。虽然不大严重，但需住院治疗。晓月一个人又一阵忙活后办完了住院手续，护士给孩子打上了吊瓶。
来的时候没想到会住院，所以一些住院所需的用品什么也没带。晓月让同病房孩子的妈妈给照顾一下小女儿，她去楼下买一些住院用品。
电梯门口等着不少人，电梯还得等一会才能下来。晓月就走楼梯下楼，四楼也不高。
晓月一边下楼一边给婆婆打电话，说要住院几天，让她在家照顾好大女儿。
下楼梯打电话的时候，对面上来一个人，那人看了她几眼，她也看了他一眼。感觉挺面熟。晓月也没细想，便匆忙下楼了。
等晓月买完提着东西回来，刚才遇到的那个看着面熟的人站在了楼梯口外。
晓月细看，那人从面相上看有点象涵毅，他给她发过多次照片，但没这么老，这人看上去得有小四十岁。
那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踱了几步，好象也是在确定着什么。
晓月正心里打鼓，那人迎上前给她打招呼。
“你是晓月吧？”
晓月顿了一下，并没有停下脚步，问：“你是谁？”
“ 我是涵毅。你一定是晓月。照片和真人一模一样。” 晓月有点尴尬地微笑了一下，“你真是涵毅？不大像诶。”
“ 错不了，话里有话就是我。也是涵毅。”那人微笑着露出了牙齿，证明着自己。
看来真是涵毅。但和晓月的想象有一定差距。晓月心里咚咚地跳。
“你怎么来医院了？”晓月问。继续上楼。
“我父亲摔伤了腿，在六楼住院。你来医院什么事？”
“我闺女病了，刚办完住院手续。”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四楼。晓月说：“我到了，你上去吧。”
涵毅说：“那行，一会再聊。”
回到病房，女儿眯糊着了，时不时咳嗽几声。看来也是折腾累了。
晓月轻手轻脚地整理好东西，坐在病床沿上，看看吊瓶已滴了大半。
晓月心里还是静不下来。事情哪有这么巧，两个熟悉的陌生人还真就碰面了。有时在人潮涌动的医院里专门找人也难。
晓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话里有话的头像处红圆圈上标着数字3。
“孩子病严重吗？”
“你怎么样，累了吗？”
“有事的话给我说声就行。”
晓月想想原来在微信里聊的那些话，不觉脸都有点发烧。
晓月回复消息：不厉害，医生说住四五天就行。
等了一会，涵毅也没什么消息再来。
晓月抬头看吊瓶快滴完了，就去护士站喊护士换吊瓶。
从护士站回来了的时候，晓月的手机响了。是涵毅打来的。
“晓月，晚上十点，在四楼水房那里我等着你，咱们见面聊聊吧？！”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晓月“嗯”了一声，“再说吧。”
晓月不确定是不是要答应和他见面。虽然两人聊了那么长时间，但毕竟是隔着屏幕。如果两人真要是发生了点什么可怎么收场呀。晓月想想都有点害怕。
………
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医院里安静下来，走廊里灯光有点昏暗，偶尔传出有人走动的声音。
孩子已经睡熟了。晓月靠着女儿在病床上躺了一会，虽然有点累，但怎么也睡不着。
晓月折身起来，走出病房。也不知道涵毅是否还等在水房那里。他也没再打来电话、也没再发消息。
转过拐角，在走廊的中间处，就是水房，旁边有两个连排坐椅，
连排椅上坐着一个人，是涵毅。他果然还等在那里。
晓月没出声，坐在了涵毅旁边的另一个连排椅上。
涵毅扭过头说：“你终于来了，你要不来我得等一夜。”传过来一股酒气。
晓月轻声说：“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不是来见你的。”
涵毅起身坐到了晓月身边。“那你怎么坐下了？！”
晓月没出声，算是默认。
涵毅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又没犹豫，把胳膊搭在了晓月的肩上。晓月想起身挣开，但被涵毅用胳膊压住，没能站起来。
晓月说：“你是不是骗我，你得四十多了吧，怎么说34？”
“也确实是骗了你，我其实是36。但绝对没有四十，不信给你身份证看看。”说着，涵毅还真从上衣里掏出了身份证。
“在村里整天忙活，风吹日晒的就是黑了点，显老。”
晓月也没看他的身份证。他说的也不错，农村里人就是这样。要不自己看起来能更年轻，说自己二十四五也会有人信。好的是自己皮肤白，又不怎么下地干活，天天在家里捂着，太阳晒不着，雨淋不着，风吹不着。
两人正低声聊着，听到有脚步声走来，晓月挣开了涵毅的胳膊，站起来。说“我得回去看孩子，你也走吧”说完就向病房走去。
涵毅也没有吱声。
回到病房，晓月砰砰地心跳，脸上热辣辣的。（未完）
作者 井里看天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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