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

   残酷的定律就是, 你可以无法忍受, 但必须接受...       

 

        接下去的几天, 正如那个蒙面黑衣人所说, 雪行风没有再受到追击骚扰. 按她的性子倒是巴不得能

有人送上门来, 只是顾念及躺在车蓬里的祈枫, 就没有旁的心思了...

       马车一路向西急驰, 昼夜兼程. 路越往西越难行, 也越来越人烟稀少,大部分路是在深山中穿行, 偶尔峰回路转, 会遇见一幅极美的风景, 碧空如洗, 天朗气清, 让人耳目一清, 暂时忘却周遭的烦恼.

     “若是祁枫看见, 说不定愿意画下来. “雪行风会这么想. 只是他越来虚弱,大限近在咫尺.

     雨似鬼魅般牵粘羁绊, 时有时停. 终于在一个雨夜赶到了嵇城, 一个西南边陲的小城. 很多人不远万里赶来此地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雪行风来到姚家门口的时候, 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吃惊, 因为虽然已近午夜, 但这里还有至少五拨人马候在门外, 各个看上去来头不小. 姚柳刀的名声太大, 这几年他的诊费已经提到了一千两黄金, 还是天天忙到深夜.

     门童一看见雪行风的银羽徽后毫不迟疑地把她请了进去.留下外面几辆马车的一阵骚动. 

     姚家也算是大户, 里面院落重重, 几进几出之后终于看到一间大房. 老远就听到一个人在里头大声地训斥：

      “你不要以为交了一万两黄金就能保住他这条命, 你送了这么个死人过来, 当我是神仙啊,我一分钱也不要你的, 马上把这个死人给我抬出去！“

      然后就听到几个家属呜呜的哭声, 没多久人就被抬出来了. 家属也不敢稍作停留, 跑也似地走了.们看到这一幕, 雪行风有点害怕起来：也有姚柳刀看不好的病.

      但当她终于看到眼前这个人时又忽然禁不住想笑. 因为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 人称阎王怕的姚名医打扮十分滑稽怪异, 他戴了一顶白布帽, 戴了一个大口罩,穿了一件白色的围裙, 还穿了一双高筒的胶靴, 个子不高, 虽看不出面貌 , 但眉宇眼神还是很精干的样子.

      屋子很宽敞, 灯光明亮, 陈设简单, 除了几个矮柜外别无它物.祁枫被抬放在屋中间一张长方床上, 这张床不比一般的床大, 但要高许多, 铺着灰白色的床单, 仔细一看和姚柳刀帽子围裙布的花色是一样的.  (移上去)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辛辛的灸艾草的味道.

      此时早有伙计报上雪行枫的名头. 姚柳刀听后也不看她, 只去看床上的病人.

      “几岁?“姚柳刀问

      “17“雪行枫答

      “17岁男性, 骨瘦如柴, 面无血色, 皮肤皱缩, 眼框塌陷“ 姚柳刀一边说一边开始细致地检查病人. 只见他一会儿看, 一会儿摸, 一会儿闻, 一会儿听, 把祁枫整个人翻过去又翻过来, 一边检查一边说：“皮下多处淤血, 前肋两处骨折“他一边说, 边上一个随从模样的人一边记.

   “上腹利器贯通伤, 致命“说着看了一眼雪行风.

   “光是那样也就罢了, 还身患血痨, 属绝症“

   “但是“他一边把脉一边凑近祁枫身体拼命嗅着, 模样甚是滑稽：“只是, 又因服用了一种药石粉剂得缓了一些时日, 这种药秉性乃剧毒, 偏对血痨症天然相克, 如猜得没错的话该是砒霜.“说着箭下一缕头发交给手下：“化验一下“.

     “如此重创, 加之失血过多, 本难续命, 可是心脉虽虚却延绵, 呼吸断续却沉深, 若单靠缓以内力也无此种表现, 非常奇怪, 难道是服用了传说中的续纭丸?“

     雪行风点头：“先生不亏为是江湖第一名医, 所言与实情豪厘不差. 他剑伤后是服过一丸.“

     “恩“, 姚柳刀说：“果真有这种奇药, 在下原本不信, 但传说此丸有起死回生之效, 现在看来无非是以薄力维续心脉而已, 若无治本之法也难逃一死. 世间并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 “后一句似乎是在讲给自己听.

      “那么, 先生您看他...还有救吗?“雪行风问道.

      “从医三十年来, 碰到伤重如此还未死的是头一遭, 能否救活没有把握. 本来还可用刀石之术一搏, 但近来连续阴雨, 麻药断货, 恐怕撑不到整台手术. “

     “请尽可能救治, 帮主希望能看到活人.“雪行风恳求道.

     “既然是贵帮主要的人, 在下自当尽力. 只是若无麻药病人会很痛苦, 手术很难进行下去....“

     “堂主, 外面吵起来了, 在那里撞门, 作势要冲进来. “这时一个家奴快步进门报告.

     “外面大概有多少人?“姚柳刀问.

     “约摸20来个.“

     “这个病人要输血. 你告诉他们, 要看病还得每人抽血一罐,不然不给看病.陈永, 你去和他们解释一下, 然后把他们的血去抽来. “

     陈永就是那个在一旁记录的人, 马上应声出去了. 想必是要那些血以备祁枫的手术用. 但如何抽血, 又如何用在祁枫身上, 雪行风毫无概念,只觉得姚柳刀的医术委实高超诡秘之极.

    夜深, 窗外又是一阵急雨, 窗台上的一只沙漏在细细地走着沙, 寂静中划过一声焦躁的猫叫声.

    祁风双目紧闭, 一片黑发歪斜地落在前额, 更显得面无血色, 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又淌下一行鲜血.

    “也许他未必愿意..“雪行风暗想.

    可是人有多少次生死和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房间的灯全部点亮了, 一个助手拿了一瓶药液倒在一块绒布上覆住祁枫口鼻, 倾刻间他就瘫软了.姚柳刀和几个助手均换了外衣站立在床边, 其中一个人打开一个布包, 一套结构奇特的器械整齐地排放开, 闪着坚硬的金属光泽, 长布帘子垂放下来, 雪行风被隔在帘外. 沙漏教准了, 凌晨2点, 手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