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后来我在电影中看到的各种离别竟然也开始发生在自己身边,后来听他们说各自的故事我竟然也心生感动,后来我把一个冗长的梦做醒了,就再也不会对别人满怀期待了。
那群人数年前被风吹来,后来又随风而去,只留下原地徘徊的我,不知所措。
他们对我说你要醒来啊,早晚要有直面生活的一天;他们说你要快点做出成绩啊,时光一去不复返;他们后来不说话,瞧了瞧我叹气而去。这些曾在我梦里一一出现,那些人决绝地转过头,走得毫不迟疑,若我只能用短暂的时间记录,他们也会像浮云游走。
聚难聚,离难离,何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当深冬来临,我又会向往数年前的盛夏,少年穿着短衫,少女剪断长发,太阳贴在一角,白桦树叶沙沙作响。那时夜幕低垂后街边会亮起五颜六色的彩灯,小商小贩的吆喝隔老远就能听见,三五个好友背着沉重的书包边说边笑慢腾腾地往家走,而角落里羞涩的两人悄悄牵起彼此的袖口,她掌心带汗,许是心跳太快,手指一直颤抖个不停,他们很少说话,沉默的短街中拂面而过一阵阵凉爽的夏风,他以为这样就能一直走到老去,走到鬓生白雪、满面风尘,可谁知道一切都匆匆过去,那个夏夜去而不返,时光带走了太多东西。
聚难聚,离难离,何必有欲说还休的联系。当老友见面,满满一桌人都笑意盈盈,他环顾一圈发现唯独不见那幅最令人动心的面孔,笑容也多了几分失落,那些深夜饮酒,那些纵饮狂歌,那些头脑昏沉时几次三番欲脱口而出的名字又被生生咽了回去,多少时候在酒杯中他看到那张年轻的脸,多少时候他希望此刻牵着的是那个人的手,多少时候他站在窗前看夜色,有人为他披外衣,他望着玻璃上的倒影发现衣旧人新,那灯火辉煌的夜色也失去了韵味。那个人远在天边,而他步步苟且,短暂的欢愉却消不了长久的哀愁。
聚难聚,离难离,何必有非生即死的联系。在喉咙间发不出声音的名字是时常入梦的人,看到满天晚霞会想起来的名字是时常入梦的人,睡醒发现梦中事已忘记干净,但那个名字依旧清晰。望着这边的月亮会想那里的月亮是否明亮如新,看完这场电影走出影院会想她是否同样失落,是否有人陪她品尝美食逗她开心,是否有人陪她熬夜在寒冷的冬天给她暖手,是否一切消逝掉的就永远不能再回来,比如年纪,比如爱情。
那些曾在风中摇晃的人啊。
他给我动力,他给我勇气,他陪我街头饮酒听我诉说衷肠,他拍拍我肩膀说生活还得继续,他抱着新女朋友说一夜更比一夜漫长,他在厕所狂吐,他频频去牵同桌陌生女孩的手,他给了我一巴掌,他比我哭得还难受,他离开了这座城市,他留在这座城市枯守,他把红尘看透,他那天喝得有点醉对朋友们说我要写一本他们的书,满座哄堂大笑,他愣愣地站着,忽然很想他和她。
那个夏天我还不识人生之味,他们蜂拥进我的生活里翩翩舞蹈,我们笑着闹着,互相折磨互相拥抱,而时间一股脑地把他们冲刷走,我也再来不及回头。
有时我想这是成长的阵痛,可它明明不应该痛苦这么久,我想这是简单的经历,可那些人都为此感到惋惜,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可偏偏对我又如此重要,是因为她才决定写文章,是因为他才决定不放弃生活,是因为他才决定乐观面对一切,是因为他才不害怕面对蹉跎。但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当成长突然来敲门,我无法适应这些。
也许这是阵痛,只不过缓解需要一些时间,在漫长的一生中人们如风消散,短暂的青春需要盛大的告别,我要向年轻的他们告别,向昨日的旧梦告别,向未来注定孤独的人生告别。
如果连告别都做不到的话,那就永远怀念吧,反正我的心不大,只能装得下她。
他们自由地来去,如一条条穿梭的光影,有人向着远方一路疾驰,有人兜兜转转徘徊不前,有人终生孤独只为千金一诺,有人沉迷声色却因一枕黄粱。有人明明爱着却说不出话,有人说出了话又满脸泪流,有人哭干了泪就决定好好生活,可生活中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有人把梦做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分不清梦与现实之间。
万千董小姐,一个莉莉安,意思就是,董小姐是所有人都认识的董小姐,可莉莉安只有一个,在心里住着,她是一个特别的人,也许是短发,偶尔也长发垂肩,墨绿的长裙和彩灯流转的黑夜,她面带微笑,就足令我铭记终生。
世上没有对错,只有是非。今夜我不想是非,只想你。
文: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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